乾隆自从下了早朝,就在养心殿批奏折,过完年的折子有的才递上来,他放下朱笔,捧起一旁的茶盏刚想饮下,便看到没有茶水了,正想斥责吴书来,抬眼就看到他在殿门外,乾隆皱眉,见他进来道
“皇上,太后身旁的人来了,请您往慈宁宫一趟”
乾隆挑了挑眉,昨日下午才去慈宁宫问安,今日太后好端端的请自己过去,他看了看堆积如山的奏折不耐道
“什么事?待朕午膳后再去问安不成么?”
吴书来面色为难
“奴才不知,太后只是命人来请您,皇后娘娘也在慈宁宫”
乾隆听了吴书来的回禀,皇后在慈宁宫,能有什么好事呢?他站起身道
“那便去吧”
吴书来匆匆传了龙撵来,乾隆上了龙辇,心内不安。
他满头雾水的来到慈宁宫,看到玉琈和皇后身旁随侍的奴才都站到外边,眼看这幅情境,便明白了几分,怕是皇后又惹了太后不快吧
乾隆快步走入宫内,皇后跪在殿内,他给太后行了礼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太后见他来了,言语里还是有些怒气
“免了”
乾隆偷偷看了看一旁的皇后
“不知皇额娘召儿子何事?”
太后却并不说话,只看着跪在地上的皇后
乾隆看着皇后脸色苍白,想来是跪了一阵子了,她身子向来虚弱,又有孕在身,再也顾不得其他,伸出手来
“皇后犯了什么错,额娘也不该罚她跪着,皇后还有孕在身”
他伸出手要将皇后拉起,谁知皇后却抚开他的手
“臣妾不敢”
太后见他还是一心偏袒皇后,沉声道
“你!皇帝,你让她自己说”
乾隆一头雾水看向皇后,太后却缓缓开口
“皇后无视宫规,做出这等冒犯宫规之事,皇帝说应如何责罚”
乾隆见她如此,也不耐的拉下了脸色
“皇后犯了何事,值得皇额娘这样大动肝火”
太后站起身来,她冷冷开口
“皇帝可要听好,昨晚,皇后伙同和亲王一同将监牢囚犯柳辰奕放出,连同荣嘉一起送出宫去,柳辰奕乃是白莲教徒,多次行刺,皇后放了他,将皇帝性命视若何物?”
她顿了顿又道
“何况宫中规矩严谨,妃嫔不得私见男子,皇后却还与和亲王……”
太后余光撇到乾隆愤怒的眼睛,得意的冷笑,知心莫若母,她自然知道乾隆的逆鳞在哪里
她正欲发作,乾隆却已一步挡在皇后面前
他虽也是气急了,却也害怕太后如当年一样重责皇后,他看着皇后
“朕只问你,荣嘉如今在哪?”
皇后低眉摇摇头。
乾隆俯下身恶狠狠在她耳边道
“难不成非要皇额娘严惩你”
皇后还是摇头,乾隆无奈地攥紧了拳头,却又怕太后责罚她,转过身来挡在皇后前面
“皇额娘,此事儿子会尽快查出,宫中新添了皇子,本是欢喜的事,额娘不必为了这等事扫了兴,此事交给儿臣便可”
太后神色一怔
“皇帝,此事非同小可,皇后乃是合宫表率,荣嘉是我大清公主,你要哀家如何与皇贵太妃交代………”
乾隆点了点头
“儿臣明白,此事儿臣会尽快查,给皇额娘一个交代”
他又看向皇后,闭了闭眼睛冷冷道
“滚下去吧”
皇后费力的起身,险些倒下去,乾隆眸色一紧却是硬了心肠不去扶她,玉琈进来搀住皇后,艰难行礼后告退
太后有些发火,她看着乾隆坚毅的脸
“皇帝,此事不惩,宫规何在?”
乾隆心烦意乱
“儿臣,这就去追捕荣嘉,皇后那边,儿臣定会惩戒,皇额娘放心”
皇后出了慈宁宫的门,已是脸色苍白,手心里都沁出丝丝薄汗,玉琈搀着她只觉步履维艰,手心内湿腻一片,她担忧道
“娘娘,没事吧”
只听皇后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
“快,快些回宫”
玉琈搀着她匆匆上了软轿,皇后只觉浑身酸软,小腹还有下坠的痛感,她心里慌乱,急忙回至景仁宫,玉琈便速速宣来太医
周太医搭上了脉搏,就觉得不是太好,孕期最忌心神不宁,皇后这些日子以来,从不肯听话好好安胎。他叹了口气回道
“回娘娘的话,娘娘是因长期奔波劳累,未能好好安歇,娘娘本先便有不足之症,加上有孕初期就动了胎气,此番月份虽大,却已有滑胎之兆,日后好好安胎,切莫轻易走动,微臣已经开了方子,望娘娘好生调理”
皇后并未想过这样严重,她心内涌上自责,开口谢道
“有劳周太医”
周太医摇了摇头,收起药箱,身旁的小太监将药方交给玉琈,他行了礼道
“微臣告退”
皇后闭眼浅卧在罗汉床上,斜斜靠着,她秀眉轻蹙,双手轻轻抚上小腹,痛感若有似无,她自言自语道
“额娘真是对不住你,让你受了这些苦,莫要怪额娘”
言罢只觉得腹中的孩子踢动了一下,似乎在回应她的话。
皇后秀眉微蹙,她轻轻抚上小腹勉强扯起嘴角笑了笑,眉目柔软仿似月光,再多的事情,何如腹中孩子的一点欢喜真切?
这一幕恰好被刚进来的乾隆看在眼里,他只觉满腔怒气不忍发作,转身欲走,却正好对上皇后抬起的一双眉眼。
一瞬间尴尬不已。
皇后正欲起身行礼,乾隆早已一把按住她
“都这样严重了还要行礼?”
乾隆自顾自的坐在罗汉床上,在小桌上倒了一杯茶饮下,皇后披衣坐起,二人相顾无言,一时间气氛尴尬至极。
乾隆饮罢将茶杯放到小桌上
“朕都听到了,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皇后怔怔了一会方才答道
“臣妾,只是肚子有些疼,不碍事”
玉琈端来了药碗,见乾隆也在,弯身行了礼,将药放在皇后面前的小桌上
皇后挥了挥手,玉琈识趣的退下
乾隆疲惫的躺下来,他伸出手揉了揉发疼的脑袋
“你便是存心折磨朕的罢,不肯给朕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
皇后听了,似乎是赌气一样的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药太苦了,皇后皱了皱眉头道
“臣妾知错”
乾隆轻叹一口气,捉住她的手
“告诉朕,荣嘉在哪”
他目光如炬,看的皇后心慌意乱
皇后挣脱不得,她轻轻叹气道
“皇上,榕鸢的苦您不是不知道,何苦相逼,皇上当年对鸢儿做的事情……不如放了她吧”
荣嘉已非完璧之身,即便用来和亲,也是于他族不敬,皇后不明白乾隆究竟留着她用来做什么
他皱眉斥道
“妇人之仁,朕是个皇帝,不单单是荣嘉的皇兄,朕可让她尽享荣华,赐她身份位尊,可荣嘉于我大清的作用,你不是不知道”
可皇后的确不清楚荣嘉去向,一切都是弘昼安排,她只知道,荣嘉出了紫禁城,出了北京城。
“臣妾着实不知荣嘉去向”
乾隆额上青筋暴起,他实在是没有太多的耐心,他怒气冲冲吼道
“你当朕是为了自己,若非怕皇额娘责罚于你,朕又何苦对你苦苦相逼,找她几月找不到便宣告暴毙,可如今情势……你难不成还不明白?”
太后一向厌恶荣嘉与皇后,此事又被她捉住把柄,若用来大做文章,废后也不是没有可能。乾隆心急如焚,却见她神色平淡
皇后还是不说话
乾隆咬牙威胁道
“你不说,朕便抓了弘昼,朕如今动不得你,难不成还动不得他么”
皇后却突然拽住他的衣袖,泫然欲泣
“求皇上不要迁怒于和亲王,此事是臣妾一人所为,与旁人无关”
乾隆见她一下子神色慌乱,冷笑道
“怪不得昨夜你那样心神不宁,即便你不求情,朕没有证据也不会发配弘昼”
皇后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可荣嘉的托付,无论如何不能让弘昼跟着连坐,她顿了顿道
“皇上,臣妾明白此番忤逆太后,太后必不会轻饶,臣妾不愿让您为难,求您责罚臣妾,可和亲王并……并无参与此事,请您不要波及无辜,臣妾甘愿认罚”
乾隆见她还是如此袒护,大怒道
“口口声声让朕处置你,你是仗着自己有孕朕不敢动你么”
言罢甩开了皇后拽着自己的手皇后愣了愣道
“臣妾......”
乾隆面色冷峻
“和亲王有无参与,宗人府自会定夺”
他站起身来,整理了身上衣袍,冷冷看向皇后道
“你……便好生安胎罢!再过些日子,便是立夏,朕前往圆明园小住,你怀有身孕,不宜奔波劳累,无需随行”
皇后听了这样的安排,只觉一口气喘不上来,难受得很,以往乾隆再如何生气,也从未丢下过她,圆明园避暑,一旦前往回来便要到立秋,她抚上疼痛的小腹,即将临盆,乾隆却要丢她一人在这宫中这样久,丢她与孩子在这宫中,她着实害怕,却死活不愿低头求他
乾隆看了看她的脸色,冷哼道
“你好生歇着罢!朕先走了”
皇后始终不发一言
玉琈在门外看着乾隆的身影愈走愈远了,忽而听见宫殿内杯子打碎的声音,急急忙忙进去,只见皇后无力的靠在床边,她左手捂住小腹,神色痛苦,身子一寸寸的下滑眼看就要倒地,玉琈快步走到她身旁,搀扶住她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娘娘”
皇后带着哭腔的声音钻进耳朵
“玉琈,快宣太医,快”
景仁宫急宣太医,乾隆却视若无睹,荣嘉公主漏夜出逃之事传遍后宫,合宫震惊!乾隆下令追捕,却始终未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