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见杌子把一碗馄饨吃完,忙催促梁奶奶吃。可是梁奶奶把白露手中的碗一推说道:
“这么多,俺吃不动!你先吃半碗,剩下的俺吃,不然一看就饱了!”
白露知道奶奶的脾气,只好吃了几只,梁奶奶这才吃起来。
吃过饭,白露取出方天来留下的现金点了几张塞给杌子,嘱咐:“你身上也带一点,你和奶奶想吃什么就买点什么,别不舍得。”
“嗯……”杌子感激地望望她,心中蛮不是滋味:自己有手有脚一把子力气,却要靠别人接济……
接下来几天杌子表现地特勤快,什么事都抢着干,白露反倒成了个闲人,只能陪着梁奶奶说话。
其间,张金凤和几个老邻居也来探望过梁奶奶。梁奶奶见了老街坊,乐地有说有笑心情大好,经过几天治疗病情好转,于是嚷着要出院。
白露不同意,奶奶却实在沉不住气了,着急道:“俺快好利索了,总赖在医院好吃好喝还得有人伺候,那街不扫了?万一街道上换了人,以后再找这样的活可就难啰……”
杌子想想说:“要不晚上俺抽些时间去扫?”
“不行,那俺也得回去!”梁奶奶执拗起来,铁了心要出院。
最终白露不得不去询问医生,医生摇摇头叹道:“老人家这病目前是根治不了的,就怕在家养护不好一旦复发可就不好办了……”
梁奶奶知道不让走后,开始不配合治疗了,不打针不输液甚至要绝食。
最后医生也无奈了,只好说:“非要出院的话,可一定要保证休息,千万别再干活累着!记得,必须按时吃药,必须定期来检查!”
就这样梁奶奶出了院,等回到安良街上见到那些熟悉的人和物,老人家欢喜不胜百感交集,不住口地感叹:
“落叶归根,落叶归根……比比那些连根也找不到的,俺老婆子就算死在这安良街上也没啥好遗憾的了……”
经过张婶馄饨摊时,她特意上前去感谢,张金凤见她好多了也挺高兴,嘱咐道:“以后每天一碗馄饨,我包了!”
“嘿嘿,那哪行,俺可没那么金贵……”梁奶奶正说着,一打眼瞧见角落里有个男子正伏在桌上吃馄饨。
她望着男子背影不由一怔:吔,咋像是在哪儿见过?
男子只顾埋头吃谁也不理,梁奶奶也就没多在意,乐呵呵地和张金凤告辞在白露搀扶下离开了。
杌子拱着自行车跟在后面,走出不远,眉头一皱回过头来。就见那男子已经快速地付了钱闪身消失在了人丛中。
“怪,难道又看花眼了?”杌子揉揉眼自言自语。
等回到家稍微安顿一下,望望四处透风撒气的窝棚,白露思量思量悄悄把杌子叫到外面说道:
“现在天越来越冷了,要不我回家收拾一下,让奶奶搬去方家堰住吧?”
“好好好,那感情好!”杌子连连点头,一万个同意。
“不过你不能去!”白露紧跟上一句。
“为……为啥呀?”杌子一愣,满脸的老大不高兴。
白露大眼睛盯着他,一潭冰冷的秋水:“为啥?男女授受不亲!”
“呃……”杌子听了又是一怔,赶紧对天发誓:“你也别把俺看扁了,俺不会那么下流的,保证不偷偷亲你!”
不料白露一下子就火了,破口骂道:“吔,你这彪子,怎么就那么不正经呢?”
“咋了……不是你说男女偷偷不亲的吗?”杌子委屈地反问。
“你你……你就装吧!”白露生气地指着他,冷声道:
“为了一个甘甜甜你瞒着我和奶奶引来多少事?到现在还油嘴滑舌装嘲卖傻,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白露说完到里面跟梁奶奶打个招呼,气嘟嘟地骑上小白鸽走了,留下杌子立在院中呆若木鸡。
此刻,安良街上小旅馆的二楼房间里。杨家兴正立在窗前默默望着街道上往来穿梭的人流,神情有些复杂。
躺在床上看小人书的杨二贵边舔舌头捻纸,边不满地冷冷一笑:“六哥,你当我不知道你刚刚干啥去了?”
“唔,我干什么了?”杨家兴一怔反问。
“哼哼,”杨二贵把小人书一合,如抓奸在床一般底气十足,提起嗓门嚷道:
“你贼猫儿偷腥,你吃小灶!六哥喂,你当俺没看到啊,你一个人去偷偷吃馄饨了!哼哼,咋样,偷食的感觉爽不?”
杨二贵被杨家兴放了单很窝火,坐在床上牢骚满腹。
不过杨家兴并不意外,只是微微一笑说道:“你懂什么?我这是出去探探情况,那个小臭蛋又勾搭上了个假甘甜甜,你不觉得离奇?哼,想不到这小子还真他妈有能耐……”
杨二贵听了眨巴眨巴眼,口中“切!”一声,吹道:
“那也不能不带上我,论当细作搜摸情况我也不比你赖,他们的老巢那个破烂窝棚还不是我跟踪到的?哼,吃东西的时候倒把我撂了!”
杨二贵喋喋不休,杨家兴有些不耐烦了瞪他一眼说道:“行了行了,就一碗馄饨你至于吗?”
不过他转脸一回味,不觉沉吟起来:“别说,这个张婶馄饨倒是真的味道不错,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杨家兴正回味着,一打眼恰巧瞧见从下面经过的方白露,赶紧聚起眼神盯住她。
“咋了?”杨二贵见杨家兴一惊一乍的样子问道。
杨家兴没理他,直到白露消失在街头不见了,这才若有所思地说道:
“要说这天底下哪会有这么巧的事,可是他们去户籍科查过了,这丫头还真不是甘甜甜!你说怪不怪……”
“嗯……也说不定甘甜甜和这个什么什么白露了的是一对双胞胎呢!嘿嘿,名字起得真好,白露……”
杨二贵眯起眼一脸色笑,满眼里左一个右一个都成了白嫩嫩鼓翘翘的小胸脯。
却说白露骑车穿行在安良街上,一边走一边四处留意,她还在为昨天那个小伙儿心中犯疑,可是始终也没再见到他的人影。
“也不知道那个小狼女咋样了?”白露来到街口处望见百货商场,又挂念起紫雪来,“她一个小姑娘,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希望别再出意外!唉……”
白露想到这几天的经历,感觉出奇的杂乱,不由叹息一声无奈地骑上车回方家堰了。
等她回家一番收拾腾出两个房间来,第二天一早换成三轮车去接梁奶奶时,却发现胡同里有个五十几岁穿黑风衣的高个男人正在窝棚外可疑地转来转去。
“咦,你是谁?”白露警惕地喝问。
“呵呵,走错地方了!”男子微微一笑与她擦身而过匆匆离去。
白露盯着他的背影,心中猜疑:这人鬼鬼祟祟,却又不失冷静,还有股子杜飞大哥的那种正气,难不成是个便衣警察?
白露疑云满面,愈发觉得梁奶奶的小窝棚不可久住了,赶紧进了小院去劝说奶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