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兴也不知是真怕有鬼还是另有原因,刻不容缓催促杨二贵收拾好东西,二人像贼一样藏头遮面出了小旅馆,急匆匆打个车离了安良街。
千羽浮生也一路仓皇逃出安良街来到汽车站,坐上了回灵岩山的公共汽车。真到上了车,她才松下气来,心道:
“那俩人衣冠楚楚,却心术不正,看样子灵珠观真要有麻烦了!可是梁师叔又进了医院也不知怎样,唉,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
她无可奈何叹息一声,决心尽快赶回去将事情告知雮尘师太,及早设法应对。
却说千羽浮生在小旅馆经历身陷囹圄之际,张三疯和紫雪还有破晓、黑阎王也没闲着。他们把窝棚里能吃的东西全翻腾出来了,连小黄放在墙头上的两盒滋补品也给拆开了。这俩活祖宗一点也没把自己当外人。
待吃饱喝足,紫雪决定去找自己原来住的旅社把押金要回来,然后来窝棚住。她觉得里面那张小床不大不小自己睡正合适。
张三疯不愿失去两只大狗,也决定留在窝棚,他想没有床在地上也行,总不会比神仙窝的明镜石上凉快。
“要不俺在家给你看着俩狗娃,你单枪匹马轻装上阵自个儿去取押金,免得累赘!”
张三疯怕紫雪带着破晓和黑阎王一去不复返,就想把双煞留作狗质。
“那不行,我们听它们的,它们有选择的权利,他们选择谁就跟谁走,这是民主和自由!”
紫雪也不放心张三疯。最后两人谁也不妥协,只好一块儿去。
他俩领着黑白双煞出了窝棚来到安良街上,一路往南走。肚子不饿了,兴致也就多了起来。张三疯边走边四处打量,口中不服气地道:
“这天南的海北的,穷的富的精的傻的,人人都能在这里混口饭吃,可咱老张咋就没个出路呢……”
他正说着一歪头瞧见了路旁一幢二层小楼旁边趴着的一家小店,“咦,理发按摩?”
他停住不走了,心中打起了主意。
紫雪见张三疯一直盯着理发店,再瞧瞧他浑身邋遢的模样,于是问道:
“怎么,你要理发吗?嗯,虽然你这身打扮有点像加拿大街头的艺术家,可是在中国却像个乞丐。这样吧,今天我出钱请你理个发,咱们就算正式结拜了!”
“结……结拜,结拜夫妻啊?”张三疯没想到幸福来的这么快,吓了一大跳。
“切,你想什么呢?我是说结拜兄妹,在中国的电视剧里经常这样演。”
“兄妹?咱看爷妹还差不多……”
“嘻嘻,都行!”
“嘿嘿,中!”
两人会意一笑,上前把门推开了。店门一开,里面一个三十多岁浓妆艳抹的女人迎了上来。
女人正是杨心花。她本以为来生意了,可是一开门见来人邋邋遢遢后面还跟了个女孩,就有些不待见了。不冷不热地问一声:
“咋,要开房啊?对不起,您走错地方了,老娘这里只玩快餐。”
“快……快餐?我们刚吃饱了呀!”张三疯见女人这么冷的天还露着大半个胸,不禁两眼有些发直。
杨心花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身上瞧,翻眼嘲骂:“瞧你这老不正经的样子,倒挺滑头骗了个小丫头来玩爷孙恋!怎么,还看?看一眼十块钱!”
“你说谁爷孙恋?”这下紫雪不愿意了,上前指指杨心花的胸大声道:
“就你这个还看一眼十块钱?在加拿大的大街上有的是,都比你这个质量好而且还免费!”
“吔,你小小孩子咋不学好?”杨心花瞧瞧紫雪也不像个坏孩子,可是说出话来却这样露骨,不由更生气了。
“咳咳!”张三疯明白了二人之间的误会,赶紧收回眼神打圆场:
“行了行了,都怪山人腹中吃饱精神上饥渴,这叫饱暖思/淫/欲,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紫雪仍对杨心花不满,没好气地问张三疯:“理什么解,你还理不理发!”
“理理理!”张三疯连口应着,冲杨心花指指自己蓬乱的长发。
“哦,你是来理发的……”杨心花这才明白过来,有些尴尬地惭惭一笑:“不早说,我这里不理发。”
“不理发?”张三疯一愣,也有些不满了,“不理发你门上贴那俩字干啥?”
“呃……以前理过,挣钱少后来……就不干了,推子剃刀都锈了好几年了。”杨心花支吾着解释。
“行,以前理过也行,那倒省事了。把推子剃刀借咱用一下!”
张三疯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床上嚷嚷,学着马杌子耍起赖来。
“你……”杨心花本想赶他走,可是望望门外,一白一黑两只大狗正虎视眈眈堵在门口瞧着自己。只好无奈地翻个冷眼:
“好吧,不过我可不敢保证那东西还能用,到时候薅成秃毛的老雕别赖人!”
“老雕不老雕不用你操心,就算沙雕咱也敢头上玩刀!”张三疯满不在乎。
杨心花知道这回真遇上沙雕了,一边自认倒霉一边弯下腰到床下一阵摸索,只想着快点把这二人打发走。
“呶,在这儿了。”杨心花好不容易才从床底下找出个破布兜,没好气地往张三疯面前一递,唠叨道:
“也就上午才赚了一个二货八十块钱,否则老娘可没心情伺候你两个!”
张三疯也不理她,麻溜溜地将布兜里的东西掏出来摊在小桌上。是一副手推子,一柄剃刀,一把剪子,两只梳子,还有一小瓶润滑油。
“嗯,嘿嘿,嘿嘿……”他如获至宝如数家珍将东西摊得整整齐齐,傻笑不止:
“虽说比不得咱原来那套精细,却也还算齐全!”
傻笑的工夫他已经十分熟练地将推子三两下卸开,然后用袖口擦了又擦,最后打上一遍润滑油“咔咔咔”重新组装起来,“叭嗒叭嗒”在空中扳动几下满意地笑起来:“还行,不孬不孬!”
紧接着他又拿起剃刀,在上面淬两口唾沫,“蹭蹭蹭”在裤腿上来回使劲摩擦起来。摩擦半天,又拿起来放在脑袋上蹭来蹭去蹭上头油,然后继续在裤腿上磨。
“吁!”终于他轻轻长出一口气,停了下来。用手指弹弹刀刃,眯起小眼翻来覆去打量几下剃刀,然后轻轻在额前的一缕头发上一割,就见那缕头发悄无声息随之飘落,剃刀竟是吹毛可断。
“豁,宝刀啊!”一旁紫雪见了不禁惊声赞叹。
“你……还有这一手?”杨心花也是张口结舌惊奇不已。
“嘿嘿,将就用吧,要是山人那套宝贝在,这几样就不值一提了。”
张三疯嘿嘿一乐又苦苦一笑,然后闭上眼睛一手持刀一手採发像割韭菜一样自己给自己割起头发来。
刹时间,刀光闪烁游移,朵朵杂毛落地,已经很久不给自己剃头的剃头匠仿佛头顶生眼,刀转如飞飒飒有声。不多时现出个板板正正的形状来。
“嘻呵,你是真人不露相呀!”紫雪不禁看得眼花缭乱,拍手叫起好来。
“你……你这手艺比我年轻时理发学校的老师那水平也高了去了!”杨心花也忍不住赞叹。
“这算啥,修理地球而已。”张三疯闭着眼不以为然吹吹嘴上的发渣,骄傲地一谦虚。说完,放下剃刀又拿起推子“叭嗒叭嗒咔嚓咔嚓”精修一番。
最后,在紫雪煽动下,他一狠心干脆把胡子也刮了。
待擦洗干净,张三疯起身在墙上的小破镜里一照,“吔!”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