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却仿佛没有听懂,气定神闲的笑了笑道:“姜大人来都来了,还是抓了我吧。”
抓个屁!
郡守府对外已经宣称抓到凶手了,凶手是梁永的四个护院,再抓你不是自己打脸吗?
一句“来都来了“杀伤力无比巨大,姜鱼白心头无比郁结,干脆也不卖关子了,直接道:
“现在是灰雾爆发期间,万兄弟是恶虎帮精英之才,大有用武之地,你与梁永之间的恩怨其实可大可小,只要……你尽心尽力报效朝廷,一切都好说。”
“姜大人太看得起我了。”林毅似乎不为所动,兴趣缺缺。
软硬不吃?姜鱼白有些坐不住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官更大于民,身为横刀司的“银刀”,姜鱼白在白石郡就是二把手,地位仅次于郡守大人,三大帮的帮主见了他都得是客客气气的。
说得难听的,庙堂之高,凌驾于江湖。
姜鱼白手握大权,可以直接向三大帮任何人直接下命令,但他一般不会这么简单粗暴,与地头蛇打交道自有一套规则,你敬我三分,我敬你一丈,大家都是要脸的。
更何况,万人往的情况,姜鱼白还没有摸透。
一个能让柳三更心甘情愿做仆人的少年,地位一定超凡,手段也不可小觑,世家豪门公子?大门派的嫡传?甚至可能是某位权贵的子嗣!!
因为某个原因,人家只是暂时潜伏在恶虎帮这个小帮派里玩耍的。
姜鱼白自行脑补着。
林毅越是肆无忌惮,他反而越发不敢硬来,笑容里不禁带着几分谦卑。
打了个哈哈道:“万兄弟千万别谦虚,对了,昨天在岳康定家里,你好心好意提醒我,一定要小心岳康定,为什么你这么说?”
林毅嘴角勾起:“郡守府大牢死了多少人?”
姜鱼白脸色瞬间凝固,愕然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知道郡守府大牢出事的人只有六个,他,郡守大人,以及四个被控制起来的狱卒,其他人一概不知情。
林毅:“我说过,岳康定是一个漩涡,能把周围的人卷入莫名的妖祸中,他被你羁押,一定会被送入郡守府大牢,已经一夜过去,要不是出了大事的话,姜大人怎么会强闯灰雾来找我?”
姜鱼白呼吸一窒。
敢情自己今天会来,万人往早就预料到了,难怪人家如此气定神闲,一点都不慌。
姜鱼白神色一肃,拱拱手郑重道:“请万兄弟赐教,姜某欠你一个人情。”
一位横刀司“银刀”的人情,价值可不低。
至少,姜鱼白是这样认为的。
林毅略默,点头道:“巧了,此事我恰好已有了解决之法。”
姜鱼白精神大振,竖起耳朵倾听。
林毅微微一笑:“问题出在我们的记忆上。”
姜鱼白目光游移了下:“记忆?”
“不错……”林毅简单解释了下。
姜鱼白听得倒吸一口凉气,惊道:“你的意思是,真正的岳康定其实早就已经死了,我所看到的岳康定,只是某个人或者某些人的‘记忆体’,只要我们这些人当中,还有一个人记得岳康定,那妖祸便会持续不断发生下去。”
林毅点点头:“既然岳康定死在了牢里,那么漩涡中心已经转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那四个狱卒!!”
姜鱼白耸然一惊,心头涌荡莫大的不安,“那我们该如何解决这头妖鬼?”
林毅摇摇头:“怎么解决这头妖鬼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何消除漩涡,化险为夷。其实很简单,只要抹除我们脑海中相关的记忆就行了。”
“抹除记忆?!”
姜鱼白嘴角一抽,“这要怎么做?”
林毅:“很简单,掌握一门能够抹除或者改变记忆的元神秘术,比如‘忘情术’,‘移魂术’,‘失语术’,‘镇魂术’,等等。”
简单个毛啊!
姜鱼白心里暗骂一声,“忘情术”这几个元神秘术都属于比较冷偏门的,白石城中练成之人寥寥无几,可能就没有一个人掌握此类元神秘术。
蓦然,姜鱼白打了一个激灵:“万兄弟,莫非你修炼过此类秘术?”
林毅摆手道:“姜大人太看得起我了,不过白石城中卧虎藏龙,以姜大人的人脉,找出十个八个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姜鱼白脸上不由得闪过失望之色,起身道:“事关郡守大人安危,姜某不敢大意,就不多叨扰万兄弟了。等到此次灰雾散去,姜某一定请万兄弟喝几杯。”
林毅起身相送。
姜鱼白身形一闪,迅速消失在滚滚灰雾中。
这时候,柳三更从侧室里走了出来,手里捏着一封信,正是林毅在抹除所有关于岳康定的记忆之前写的,详细记录了整件事的始末。
“主人,原来我的记忆也被你抹除过。”柳三更木然如常,“姜鱼白抓住了你杀死梁永的把柄,你为什么不顺势帮他一把,彻底解决这个隐患?”
林毅沉吟了下,缓缓道:
“我有两点考虑,其一,郡守大人明知道卷人府会袭击恶虎帮的地盘,会有很多百姓遭殃,却依然百般阻挠恶虎帮全力以赴应对,可见此人心性凉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猪队友,所以我不是不想帮姜鱼白,而是不想帮这位郡守大人;
其二,即便我非帮不可,现在也不是出手的时候,试想一下如果我刚才就跟着姜鱼白去了,并且迅速解决掉所有麻烦,郡守大人会感谢我吗?
不会!
所以我要等一等,等到郡守大人出了状况,等到郡守大人感到了死亡的威胁,那时候我再出手,他才会深深记得我的恩情。
有了这份恩情在,将来对我个人,对恶虎帮的处境,对许许多多的老百姓,都有巨大的好处。”
柳三更一阵沉默,忽然开口道:“你的想法真复杂,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么深远的事情,对我而言,我只会考虑一件事,杀或者不杀。”
林毅负手走到洞口前,淡淡道:
“你错了,你做的事情其实是最复杂的,杀人怎么可能会简单呢?你之所以把杀人想得很简单,只是因为你……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