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泥抱着孩子离开之后，柳茹月将封好口的信件直接交给了小疯。

其实除了官方信差能送信，各行业的人都有自己的路子送信，比如熟悉走镖的人，也能找押镖的顺路镖师送信。

认识跑商的人，也能让跑商的人带个信。

至于乞丐，他们更是有独属于自己的一套做事手段了。

将信件放到怀里之后，小疯终于能放心的接着啃他的烧鹅了。

看着吃得开心的孩子，柳茹月问道，“小疯想念书识字么？”

眼珠儿咕噜一转，小疯思索一番道，“当然想。”

再次放下手中烧鹅，小小少年忧愁不已舔了舔舌头，“以前我吃饭都吃不饱，也没钱念书，现在十娘给了我银子，我又发现我有好多事情想去做，根本就没时间去学堂念书。”

柳茹月能理解小疯的意思，别看他小小年纪，志向可不小，隐隐有要开帮立派的架势，初初筹建“丐帮”的过程和做生意的难度相比，也不会低多少，事情的确会很多很杂。

听着陆铖泽讲过一些史书的柳茹月很是清楚，历来想来做大事者，大多是有识之士，不识字的人看书信都看不明白，很容易被人下套吃亏，哪里能干出什么大事业。

小疯手下的油条都找了一个会写字的孩子带在身边了，油条又有钱，对那被改名叫豆浆的孩子多多用心，将来识文断字不成问题的话，小疯就只能多多依仗那个孩子了。

可是，柳茹月对豆浆又不了解，她暂时还是更信任小疯，希望小疯现在做的一切不是为他人做嫁妆。

“既然你想念书，那就找个先生来教吧。”

“什么先生愿意来咱们乞丐窝教书？”小疯平日对着旁人还是挺狂的，可是他也知道先生是值得尊敬的，可做不来绑人来教书的事情。

“不为科考，只为你和小伙伴们识文断字，不为博古通今，只为知晓一些书中智慧的话，找个淡泊名利的先生来还是可以的。”但找个能理解有教无类的先生，却很难。

南宫弘先生倒是能做到? 可是让他这样的人来教一个孩子识字? 也有些不妥。

想来想去，柳茹月想到了在芸瑛坊里当账房的蒋博闻。

“这个事情你不用操心? 我去帮你找? 笔墨纸砚我也会同时给你备好，你也叫上愿意念些书的孩子来上课? 到时候孩子们的饮食，你也得准备好? 可不能饿着他们。”

小疯是有主见的人? 柳茹月也就没直接要求他将所有小乞丐都叫来学了，这样的事情本身就不现实，来学习就不能去乞讨了，但所有人都来学习? 也养不起。

而且对于他来说? 也是有远近亲疏的，由他自己叫值得信赖的孩子来一起学，也能培养成他的下属。

“不过我要先说好，我找了先生来，你可得看好其他孩子? 别让他们戏耍他，先生布置的功课? 你也得监督他们做好，来混饭吃的孩子? 可不能留着。”对于不珍惜机会的人，柳茹月也不想帮。

说是小疯在出钱? 到底这银子还是她给的。

“十娘不要啰嗦? 我知道怎么做了。”

小疯也曾在学堂外徘徊过? 哪怕是不收学费的学堂，也是要给先生束脩的，一般家庭的孩子都是家庭劳力没办法去念书，更别说他忙着填饱肚子，哪里能去蹲着偷师。

他自是知道念书的机会多么难得，也知道念过书之后，能受益颇多，会写字的人会被人尊重，随便写点字都能换铜钱呢，这不比讨饭划算多了么。

“怪我啰嗦了，行，我不说了，信你早些让人带过去，我这就离开了。”柳茹月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好，临了出门的时候又回头。

“花朝节的时候，你混入花魁大赛，多逛逛，多看看那些身高和你差不多的小姑娘。”

不明白十娘为什么就这么确定她闺女会被人卖到烟花柳巷这些场所，但小疯还是慎重点头，或许是十娘长得这么美，她的闺女肯定也很美，所以才会多了这些烦恼。

“我知道，我会带着兄弟们去找的。”

“那我走了。”

柳茹月不怀疑小疯的本事，花魁大赛虽说有调来护院看守四处，却也不可能完全阻止小乞丐混进去。

随后，柳茹月又去了芸瑛坊，原本想找蒋博闻说一下教小乞丐念书的事情，又看到他被莺歌压榨逼着算账的模样，到底没开口。

这事儿，还是等花魁大赛之后再说吧。

柳茹月从后巷出去，却看到一个小小的背影正从门上收回手。

听到身后传来动静，那书生打扮的孩子回过头，惊喜之色在略带红丝的眼中闪过，他却十分克制的拱手，“十娘，你回来了！”

“星海，是你呀，来找我有何事？”经过这些日子的了解，柳茹月对樊星海了解得差不多了，他是个很不错的孩子。

“我娘亲很是想念十娘做的玫瑰雪耳糕，可是今日我下学有些晚，不知道铺子里可还有？”樊星海眼如繁星闪耀般期待得望着柳茹月。

翟宁在一旁以事实告知，“樊二公子，今日不曾做玫瑰雪耳糕呐。”

失望之色滑过双眼，樊星海略带遗憾的垂下头，“那，打搅了。”

“正好我也许久未曾做玫瑰雪耳糕了，你这么一说，不如明日就添上这一道糕点贩卖也一样，星海你准备今日多等一会儿，还是明日我给你留着，等你下学后来拿？”

小小少年面带感激，眼中含泪，“谢谢十娘。”

“你这孩子，不就一道糕点么。”也不知道他家中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原本才华卓绝、天真烂漫的孩子变成了这般敏感的模样。

“进来坐会儿吧，虽说天气已经转暖，这天色一晚，风一吹也冷的紧。”

翟宁已经敲开了门，罗妈子好奇的打量着还没走的樊星海。

“十娘要做糕点，樊二公子准备去屋内温书做功课么？”

“我……此刻不想念书。”樊星海情绪不太高的摇头。

柳茹月就着巧燕端来的温水洗着手道，“整日念书，总得休息一下，星海不如带着子曜玩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