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让自己的心神镇定下来,既然陷入这种怪异的循环里,那便淡然应对。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无名冲着灰袍隐面人冷冷地道。
此次隐面人没有面对着他,而是背对着:“我只是把该给你的给你。”
“我为什么要接受?”
“这是你的命数!你只能接受!”
“我若不接受,又能如何?”
“你如果不接受,便会一直陷入这个循环里无法逃离,永远无法逃离,一直到你接受为止!”
隐面人转过身:“所以,你接受也得接爱!不接受也得接受!”
“当然,即便你接受,还是不能完全走出你认为的这个幻境,但至少你可以回到你认为的真实。”
“我不想困在你设的这个幻境里。”
“你所说的这个幻境,对于你来说是虚假的,对于我来说却是真实的,是我真实生命的一部分,所以根本不是本尊所设,而是你闯入了我的生命。”
无名不懂,但他知道自己也无须懂,因为他只能接受,无条件地接受。
他觉得自己分得清真实与假象,而眼前这一切便是彻彻底底的假象。
“总之,对于我来说就是假象、就是困境!”
“你又如何知道这情境便是假象,而你认为真实的一定就是真实的呢?这一切不过是你的心结,或许你在另一个幻境里待的太久了,便以为它是真实;而当下的你,恰恰是从一个很长的幻境中苏醒过来。因为你排斥这个情境,所以你才想挣脱,才觉得自己被困在这儿。”
“我不想再听你胡说,我究竟需要做什么?”
“你所要做的便是接受,接受我给你的!”
“你能给我什么?”
“所有!”隐面人伸出双手按在无名肩上,虚幻的面部几乎贴到无名的脸上。
无名瞪着那张如雾气一般莫测的脸:“那我现在要做什么?”
无名在提问的时候,已经全身的精气灌注在双刀之上,在隐面灰袍人离自己最近的时候,两把刀齐向对方反手斩去,并带着一股前冲之力。
因为,他预测到对方会闪开,会后退。
但对方没有闪、也没有退,而是散开。
对,散开,十多个隐面人影散在自己的四周。
无名,此时只想杀光了他,杀了此人,自己才能走出这困局。
他把刀意分向所有他看到、并感知的散开的隐面人。
在第一刀斩空的时候,没有一丝的犹豫与迟疑,无数的刀影如缤纷的落叶般洒向隐面人越来越多的分身。
这样一个时辰过去,在无名进行无数次的挥刀之后,隐面人消失了。
无名发现自己仍是站在书香院中,手中根本没有刀,只攥着两片树叶。
他返身折回一品阁,将架上的《青阳刀技》取了下来,揣入怀中。
回到房间取了双刀,出了二道山门,来到密林中的那棵古树下。
他将《青阳刀技》翻开,用一块石头压住页角。
一十五式刀气便从书中涌出来,刀意直向他扑来。
无名用手中两把剁肉重刀与书中溢出的刀气对抗。
但是每一招他都无法躲过,每一刀都或斩、或刺、或旋,透入他的体内,让他感受到极度的痛楚,一直到支撑不住,昏到在枯叶之上。
一醒来,便提刀继续对抗。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他终于抗住了其中一刀,或者说减缓了其中一刀的力度,这刀只给他带来了些许的疼痛。
此时,支撑他的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杀了那隐面人!
所以他要练好刀技,必须练好。
“今天倒有些进步!”
隐面人没有出现,但声音却在耳边响起,很冰冷,却带着欣慰。
“无名,你醒醒!你醒醒!”
无为睁开眼,看见简况把着他的双肩在摇晃,他不再奇怪,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笑笑。
就这般,他从密林古树的场景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在冷泉派中做着杂役、饮食起居;从冷泉派中转过念来,发现自己在密林古树下或苦练刀技、或与青阳刀意对抗、或带着愤怒力求斩杀隐面人。
他不知道时间,也意识不到时间,感觉像过了十年百年,又像是时间一直未变。
渐渐地,他已经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他也不再去纠结哪个才是真实。
但他经历了不知多少次与书中的刀意对抗,与隐面人对抗,承受了不知多少次的痛楚与昏倒,终于他可以完全挡住了青阳刀技一十五式中的第一刀,而他体内的精气也在每次提刀的时候如洪水一般涌到双刀之上。
“你是否知道这青阳刀技的妙处?”隐面人在不远处问道。
“请说。”
“一般武技,练技为练技,练气为练气,而后再将技与气融合,但青阳刀技却不同,将练刀与练气完全合一!更重要的是,青阳刀技,并非是技,而是道!”
这倒是隐面人头一次跟他真正意义地讲解武学,此时无名对隐面人的敌意早已渐渐弱去,可以耐心地做个倾听者。
但他并不理解,他所有的记忆都是新生的,像个初生的婴儿一般,一片空白,却又充满好奇。
“青阳刀第一境,以意生刀,你做到了;青阳刀技第二境,以意控刀,你做到了;青阳刀技第三境,以气入刀,你也做到了。”隐面人顿了顿,道:“看来本尊没有看错你!”
“以意生刀,你的意思是刀可以凭借意念而生?”
“正是!你其实一直手中并没有刀,你手中的刀看似实质,不过是你的意念所生而已,不信的话,你退去刀意。”
无名依言退去刀意,突觉手中空无一物。
“可我明明是有两把剁肉刀。”
“你并没有!”
或许刀还在腰间,无名不觉伸手向腰间摸去。
身边传来一声呵斥:“你小子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谢过掌门!”
无名突然发现自己竟站在冷泉派的松声殿中,对面立着掌门孤尘子,旁边是带他来冷泉派的清河子。
此时是真是假,他不知道。
但这分明就是他刚来到冷泉牌时的情景。
“我们这是刚到冷泉派吗?”
“废话!”清河子心道,这孩子脑子是真的摔坏了。
既然这样,无名不得不又重复一遍他记忆中曾说过的那句。
“多谢掌门收留!”
掌门转身清河子:“你也该收收心了,留在山上教教弟子也是好的。”
“师兄,你再给我几年时间,我一定回山,再也不出山门半步。”
“信你——”掌门冷眼看着清河子,把话打住了。
“师兄,这孩子你一定帮我照看好了,别让我对不起故人啊——”话还没说完,无名只觉一阵风裹携而过,清河子已不见了踪影。
“你叫什么名字?”
“无名。”
“——”孤尘子瞪了无名一眼,道:“出去吧!”
无名来到杂务处,又见到了管事弟子邱闻。
“你叫什么名字?”
“无名。”
“你会做什么?”
无名顿了一下,道:“邱师兄,能否安排我去打扫书香院?”
邱闻瞬间睁大的眼睛:“书香院?你怎么知道书香院缺个清扫的杂役?好吧,你去书香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