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少年心性，对这离界充满了好奇之心。

初始还记挂着坤界，自从出了南空界的姊妹峰，带着落尘与常玉二人，漫无目的一路往东南而去，以无相之法换了个容貌，再加上有落尘这位仙界的高手随护，对安全倒没有过多的担心，只当成是增加一下在这离界的阅历，反倒没了急着返回坤界的心态。

他们第一个到达的城市便是孤狼城，傍晚时分，远远望去，千家万户中炊烟升起，在城市上空缭绕如云雾，城中建筑团团簇簇，楼台亭阁鳞次栉比，绵延近百里，繁盛程度与坤界的无龙国相比，可以说是云泥之别。

三人进了孤狼城，不要说李越，便是落尘与常玉二人也都被眼前的繁花似锦的景象惊掉了下巴，李越倒还淡定些，这孤狼城比坤界的府城确是要规模宏大的多，不过这是远观的效果，真的进到城里来，虽车水马龙、行人如织，繁华更胜一筹，但却并没有什么根本的不同。

所以，李越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而嘴一直张着的，是落尘与常玉。

来自坤界的李越，内心顿时强大起来，看着落尘的样子，暗道一声“土鳖”，而对于同样的常玉，心中想的却是“这丫头挺可爱”。

落尘是个很守仙界规矩的人，从小父母告诉他不要乱跑，长大点师尊又告诉他不要擅离仙界，所以落尘这一生除了上次被派去探查天选魔尊的情况的时候，离开过仙界。

这是第二次。

而见到这么大的城市，他是第一次。

以前，他只在仙界的教科书中看到过外界城市的图片，不过因为仙界教科书配图的仙人估计偷了懒，插图上的城市只画了一条街，十户院子，结果对落尘产生了误导。

“原来书上都是骗人的！”落尘今天才意识到这一点，也隐隐意识到仙界不让他擅离的原因，但他不敢深想，因为细思极恐。

常玉从小便跟着岳长老到处逃亡，只能选择夜间出行，还要寻些小路，白天隐藏之处，不是山野破宅，便是农舍柴房，不要说这等宏大的城市，即便连个像样的镇子，她都没见过。

李越看到了一个卖馒头的摊子，满满一蒸笼的大白馒头，冒着呼呼的热气，在这深秋之际，欲发勾起人的欲望。

常玉也看到了，便冲了过来，兴奋道：“尊主——”被李越一把捂到嘴上，附耳低声道：“以后不要叫尊主，叫无名哥哥。”看着常玉点头，才把手拿开。

落尘站在旁边，表情十分复杂。

“无名哥哥，我们买几个馒头如何？”常玉眼巴巴地看着李越，嘴巴往里面抿了几下口水。

李越拍了拍常玉的头：“钱在你手里，想买啥买啥，不需要征求哥哥的意见。”

落尘的表情更复杂了，手差点移到剑柄上。

常玉来到跟前，大声道：“大叔，来两个馒头！”

卖馒头的大叔取了张蜡黄色的草纸，将两个馒头包了递于常玉，问道：“姑娘是付仙币还是魔币？”

“魔币！”

“那就两文！”

常玉将馒头交于李越，开始从身上的褡裢中掏钱，落尘却走了过来：“若是仙币呢？”

“四文！”

落尘愣了一下，反问道：“为何？”

“公子有所不知，近些年来，仙界发行的仙币过多，贬得厉害，所以仙币需要四文。”馒头大叔看着落尘，摇了摇头。

这与仙界的教科书上所说，又是不一样，不过落尘还是赶在常玉的前面掏了四文仙币，递了过去，转头看向常玉，语气温柔地道：“常姑娘，还是愚兄来付吧。”

“那就谢谢了。”常玉停了掏钱的动作，随意地抛了一句，却并没有转头去看落尘，只是反身从李越那儿取了一个馒头，笑吟吟地道：“无名哥哥，咱们每人一个，这馒头要趁热吃。”

李越看着落尘一脸落寞的样子，有些不忍道：“落尘兄，不过两文钱，为何不给自己买一个。”

“我们仙家餐风饮露便可，不太吃这些凡间俗物。”落尘话音一落，觉得不对，连忙看了常玉一眼。

常玉只专注地哈着气，吃着馒头，那里顾得他说了什么。

只是李越此时未免有些不解，冲落尘问道：“落尘兄，不知此处是属于魔界还是仙界，为何魔币与仙币都可以通用？”

“此处，既非魔界、也非仙界，而是生灵界。”

“那这魔界与仙界的属地是如何划分的？”李越仍是不解，为何会存在这样一个既非归属魔界，又非归属仙界的地方。

常玉咽了口馒头，抢答了：“无名哥哥，这魔界与仙界都是没有属地的，只是各有各的领地，而领地不过是魔仙两界各自设置的据点。”

李越想了想，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离界中的仙界与魔界，并非等同离界的天龙国、北狼国等国家的概念，而是更像是江湖门派。

“那这生灵界，是由谁来管理？”李越想到这个问题。

落尘抢答了：“这生灵界采用的是城邦自治的模式，每个城邦，以城市为中心，外部乡村自主加入就近的城邦，而城邦则由城主管理，城主由长老院产生，长老由各宗族士绅每届推举，总之是一种不切实际的治理方式，我们仙界对此是不屑的。”

常玉白了他一眼：“总比你们仙界的等级森严要好吧。”转向李越道：“无名哥哥，他们仙界是世袭的。如果爹是仙尊，生出个傻儿子，还是仙尊。好可怕！”

“仙界岂是你个魔界小丫头可诋毁的！”落尘怒了，头一次用牙咬在了嘴唇上。

李越笑了笑，这也是仙魔之争的一部分，不是利益，而是体制，是理念，想着帮二人打圆场，只好转移话题道：“这天色渐渐地晚了，我们也需要找个歇脚的地方。”

常玉抬手指向身边的一个牌篇笑道：“无名哥哥，这儿倒适合！”

李越放眼看去，原来是一个名为“二人行”的客栈，落尘停下了因为生气而咬嘴唇的动作，也盯到了牌篇上。

“好！很适合我们，那今晚咱们就住在这儿，可好，玉儿？”

常玉迷糊了半晌，才怔怔问道：“无名哥哥是在叫我为玉儿吗？”

“你说呢？”李越抬脚已经跨进了客栈的大门，常玉笑呵呵地跟着跑了进去。

落尘抬眼又看了下牌篇，神色黯然道：“可我们明明是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