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二喝了口酒,问道:“王东兄,你说咱们此次接手的案子,不过是几个举子闲来无事,议议朝局,果真要杀人灭口不成?”
王东面露忧色:“如今咱这身份,做起事来,也是挺难的。若是杀吧,他们也没什么罪,有背自己的良心;若是不杀吧,便是失职之罪。唉——”
陈前低语道:“在下倒有个法子,过去之后,先虚张声势一下,把他们吓得逃了,我们只需要回去复命,说人犯已逃,就不算兄弟们失职了。”
“这样也好,——最起码少背几条人命、少做些恶。再说了,咱们也不过是求一份俸禄养家糊口,又何苦如此当真,把这上头的罪孽都背到自己身上,这以后下地狱的不是他们,而是咱们!还是给子孙积点德吧——”
秦二也附和道:“兄弟我原本做个衙役也挺好的,不过贪图这秘卫的身份多了两倍的薪俸,才托人转了差,谁会想到尽做这些伤天害理、杀人害命的勾当,要早知道是这样的差事,倒不如安心做个衙役,哪怕日子苦些,心里却踏实。”
王东咕噜灌了一口酒:“既来之,则安之,兄弟们走吧,按刚才所说的,先出城去南风书院把差办了再说。”
秦二与陈前,把杯中酒干了,又连忙补了几口菜,就匆匆下楼结帐去了。
隔壁桌的两位年轻人,也连忙起身,跟了下去。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无名与韩冬。
两人在这丰隆酒楼吃饭,恰恰听到王东他们的对话,知道这三人是朝廷秘府的秘卫,只是从对话中倒觉得三人并非大恶之人,但既然是秘府的人,他们就生了兴趣。
无名两人也不好跟的太近,在城内的时候一直保持在百步以外,及出了北城门,到了城外,便把距离又拉远了一些,刻意表现的像两个路人的样子。
王东三人只顾着急急地赶路,倒也并没有留意有人跟梢。
当然,身处朝庭法外之地的秘府秘卫,有着随机自主裁定生杀的权利,平日里得意惯了,也不会想到谁有胆量会盯梢他们。
约摸走了二十里地的样子,有一片小树林,林间显出一座院合,院舍前竖着一个牌坊,上书“南风书院”几个字,牌坊做的倒也气势宏伟,但内里的院舍却寒酸的很,有几间草屋,还有一处算是个大草棚子,草棚下摆着几张案子,上面还有些笔墨纸砚一类的,其中有七八人,正在谈诗论赋,仿佛忘了这深秋的寒冷。
看来这些应该是王东他们在丰隆酒楼所说的,一帮妄议朝事的举子,因言获罪,被秘府下令诛杀。
王东三人来到牌坊前,却并不进去,只是在牌坊口大声喊道:“里面的何恒、徐通等人听着,我们是朝廷秘府,有人举报你们在这南风书院妄议朝事,犯下了妄言之罪,这妄言之罪可是死罪,所以——,朝廷秘府特地派我等前来诛杀——”
“你们快快出来受死——,我等只会在牌坊口等你们半个时辰,如果半个时辰还不出来,我们就冲进去了——”
“我们在牌坊口呢——,其他地方虽然没人把守,但你们也休想逃出去——”
“你们逃走以后,我们今天在这儿找不到你们,明天还会去你们的家里搜捕,除非你躲到亲戚家里或其他地方,只要还在这京城,我们秘府就不会放过你们——”
无名听了,忍不住笑了。
果真过了半个时辰之后,王东三人才慢慢悠悠地晃了进去,哪里还有人影,只见棚子里散了一地的纸笔。
三人拨出佩刀来,四处划拉几下,一边道:“这人呢?莫非都跑了不成?”
“既然跑了,那咱们只能回去如实复命了。”
王东顺手捡了几张散落在地上,还被采了脚印的、写了一半诗文,笑道:“总得拿点东西做证据。”
王东他们回城的时候,无名与韩冬仍远远的跟着。
韩冬不明所以:“无名兄弟,我们一直跟着他们有何意图?”
“我也不知道——”无名摇了摇头:“反正先跟着呗。”
“既然是秘府的人,不如杀了!”韩冬的眼里露出杀气。
无名回看了他一眼:“刚才的情状你也见了,这几人也不是坏人,杀不得。”
“既是是好人,又杀不得,难道你想请他们吃饭不成?”
韩冬也有贫嘴的时候,无名一乐,没有答话。
跟了不到五里地,还没离了小路,王东几人突然停了。
无名与韩冬当然知道原因。
因为在王东的前面又出现了三个人。
迎面而来的三个人。
这三个人肯定不是赶路的。
因为他们蒙了脸,在小路上站成了一排,整整齐齐的,剑挽在身后。
也是黑衣。
往生盟是黑衣,秘府是黑衣,这拦路的也是黑衣。
即便是离界的魔界服装标配,还是黑衣。
无名觉得自己跟黑衣有缘。
但他知道黑衣容易掉色,所以他宁愿穿灰衣。
“你们是秘府的?”
居中的一位蒙面人,盯着王东三人看了半晌,才慢悠悠地问了一句,而且还心不在焉的样子。
摆明了就没把王东几人放在眼里。
秦二冲了出来:“大胆,知道我们是朝廷秘府的,还不敢快让开,找死不成?”
王东归终老成一些,上前两步,把秦二拉了回去。
陪笑道:“我这兄弟说话有些糙,还望几位见谅,只不知我们兄弟是否有得罪之处?”
心中想的却是,既然几个明知道他们是秘府之人,还敢挡住去路,而且挡得如此理所当然、如此泰然自若,定不是好招惹之人。
“你们有没有得罪我们,本爷倒不清楚,但你们秘府却得罪了我们!”
无名听着中间这人说话,总觉得有些耳熟。
陈前附在王东耳边低声道:“昨晚六司二卫的七八个兄弟,该不会是这几人所杀的吧?”
王东不是没这种预感,此时心里也慌了。
拱手向三面蒙面人行了礼:“几位好汉,我们兄弟三人,虽说是秘府之人,但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这手上的刀连血都没沾过。”
右边的一名黑衣人怒道:“蓝兄,别跟他们费话,只要是秘府之人,就该死!”
王东听闻此言,知道今日遇到麻烦了,连忙拉着秦二、陈前二人,扑通跪下:“几位好汉饶命,我等兄弟只所以加入秘府,不过是为了养家糊口,我们也深知秘府作恶多端,但我们兄弟几个虽是秘府秘卫,却一直凭着良心做事,连欺压百姓的事都没做过,几位对秘府的仇恨我们理解,即便连我们也恨这秘府,只是地位卑微,没有办法——”
“什么叫没有办法,你们既加入了秘府,便是秘府的爪牙,本姑娘便容不得你们!”
左边原来是位女子,此时已横出剑来。
无名知道王东这几人并不坏,还被他们刚才故意放跑几个举人的事感动了一下,哪忍心让他们在自己面前丧命。
便大叫一声:“慢着!”
几个纵身,就站到了地上跪着发抖的王东三人身前,硬生生地卡在他们与蒙面人中间。
“怎么是你?”
中间与右边的两名黑衣蒙面人同时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