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康四年冬,帝都灵城城门前。
两个包裹着厚重铠甲的城门守将,躲在角落里偷偷饮下一口烈酒!
“这冻死人的天儿,不知道啥时候……能是个头儿!”其中一名守卫搓着手,忍不住再次饮了一口:“嘶……太冷了!”
“老子活了四十几年,这么长的隆冬还是头回见!”另一名守卫抬头瞅了瞅远处隐约可见的天空,愤愤道:“你瞧……那月亮冷的都像是要刺瞎咱们的眼睛似的!昨夜……我婆娘还嚷嚷着,要给娃娃们填上一件夹袄……”
“这四月里的天,冷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这皇家是怎么想的!竟然在这个时候,给太子殿下选妃!”
“就是!就是!”
“到时候女人们……裹得跟粽子似的,咱们夜太子能看得上?”
“哈哈……老哥说的是!说的是!这隆冬太长,长的仿佛看不到尽头!”
“唉!不知这山野又要冻死多少伶仃!”
说着,二人皆是唏嘘摇头。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历朝历代……都免不了的悲切之事。
何况,中土大地大周朝这个历经了五百年之多的王朝治下。
“驾……”一声长喝,一驾锦色的马车呼啸而来。
马车的速度实在太快,快的差点将城门下,躲着饮酒的二人碾压在车辙之下。
城门下,马车极速飞奔之后,随着骏马的嘶鸣声豁然停下。
“何人……造次?”守卫赶紧工地上滚起来,正了正因为闪躲而歪七扭八的头盔,大声喝问城门下等待开门的马车车夫:“你是赶着投胎……还是赶着送死?大半夜,驾车跑这么快……险些撞到军爷!”
“就是……就是!”另一个守卫习惯性的带着口头禅。
先前那名守卫随即拔出腰间的佩刀,大声喊道:“下车,宵禁检查!”
咳咳咳……
马车中传出几声女子虚弱的喘咳之音。
那声音很轻,很弱!
喘咳之音刚刚落下,华丽马车车前驾车的车夫并未着急开口。
只是在那几声轻轻的咳嗽之后,车夫微微叹息一声之后,将大手伸入怀中。
看着车夫将手伸进怀中,守城门的守卫老练地对视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又有油头可图……当真不错!
只是令守卫意外的是,车夫大手掏出的却并不是银两金玉一类,而是一纸帛书!
此时,车夫带着老茧宽厚手掌平铺着,将帛书恭敬地呈着。
“老哥……这?”按着刀剑的守卫,对着那个叫嚣着的守卫使了个眼色。
与预期想的不同,这华丽马车内坐着的,听声音该是一个女子。
更加与预期不同的是,这夜黑风高女子进城,竟然不准备打赏点酒水钱,而是掏出一张旧的可以当厕纸的帛书!
之于超出的预期,老守卫似乎更加狂躁。此刻,简直像是冬夜里的困兽一般,抽出腰间的剑,想要劈开那个华丽的马车看个究竟!
他想知道,这隆冬之夜,哪家的夜叉这么没眼色,害得他们两个守卫在这暗夜里,吃冷风!
“还不给爷爷下车,请安?”
“就是,就是!”
“下车!”
那驾华丽的马车,随着女子轻咳之后,便再无任何声响。
连带着马车的车夫都无比平和的看着眼前叫嚣着的守卫,不置一词。
看着车夫一动不动,连带着马车也平静的让人无奈。
“这……”一名守卫没好气地夺过车夫手掌之中的帛书,随即没好气地扔在了地上:“爷爷我虽然不识字,可爷爷却晓得,你这……不是银票!大隆冬的,你是戏耍你家爷爷呢?”
“就是,就是!不过……老哥……”那个守卫拽了拽那个狂躁守卫的衣角,因为他看到了帛书上的加盖着的大印。尽管他也不识得几个大字,却是认得那个字!
那个全大周朝都讳莫如深的字!
“爷爷俺也是见过大世面的……”
“就是……就……老哥……您快别说了!小心……脑袋!”守卫朝着自己的脖颈比划了一下,对着老守卫努了努嘴:“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大户人家?”老守卫看似强大的气势,却带着丝丝的颤抖之意:“哪个大户?难不成还是皇亲国戚不成?”
“老哥……您瞧……”年轻的守卫吓得连就是就是的口头禅都忘记了,此刻细小的眼睛紧紧盯着帛书一角。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他觉得自己今日出门前,却是忘记烧香了!竟然触了这么大个霉头!
“……”
“是……是……是……”
“就是……就是……就是……”
“……”
眼下的情形,使得原本嚣张跋扈的守卫一时之间陷入恐惧,因为他们齐刷刷的看到,在马车侧面的车徽上也有一个赫然的大字。
“既然……识字,还不放行?”车夫闭目斜睨,弯腰的一瞬,夺回门卫手中被揉的近乎褶皱的帛书。
那帛书,看上去很旧!却如城门守卫所言一般,发黄的帛书可以拿去当厕纸了!可就是这样一张旧的没人要的帛书,却在这一夜之后搅弄了中土大地这看似平静无波的风云。
暗夜之下,两个守卫结结巴巴地俯身叩首,不停地告罪。
那张旧得帛书,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华丽的锦帛。而是,一张历经了岁月的羊皮纸!
那张羊皮落款处,分明……是一道加盖了皇家大宝的赐婚圣旨!
赐婚圣旨也就罢了,关键是……那圣旨口中所称的姓氏!
明明就是……
谁能想到……
老守卫的手不小心划过自己露在外面的刀刃,鲜血滴滴落下!可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此刻俯身盯着马车的车轮,彻底蒙怔在原地,脑子里尽是从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传闻逸事。
庸庸碌碌四十年,他从来没想过,那说书先生原来可能是算命的,这戏文里的奇闻异事竟然真的就被他一个守城的马前卒赶上了!
那说书的原本是个落了榜的穷酸秀才,仗着自己认得几个字,就给人写写家书,讲讲奇闻异事为生!
他记得那说书的秀才,说……当今的太子御夜,原本有一桩这世上最般配的门第。可惜一场天火,最后劳燕分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