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块红布包裹着的物件,看上去还没有花婠的巴掌大。
隔着红布,只见里面泛着光亮。
“我们又见面了!”花婠眨了眨眼,小心地掀开红布——
一枚精致独特的心形玉扣,和一个淡紫色的梧桐花花瓣连指手串出现在了眼前。
梧桐花手串凝白温润,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价值连城。而心形玉扣,这是在塞江南客栈,慕寒送给她的。
沙场刀剑无眼,她怕弄丢。这才将它藏在了后山蕖河的一块巨石之下。
花婠哈了口气,爱惜地蹭了蹭玉扣。之后,将玉扣戴在了脖子上,来回比划了两下,微微勾起唇瓣。
转身之际,花婠又故意将玉扣往胸口处塞了塞,掩盖住美玉本身的晶莹剔透。
“领了军功,我就走了!”花婠背着双手,梧桐花手串的炫紫色熠熠生辉。
花婠再次转过身,微微扬起下颚,看着平静无波的蕖河河面,双手合十,似乎是在呢喃一般:“但愿余生少是非,多安乐!”
慕寒?刚刚那个人竟然是慕寒。
可他对她,怎么冷冰冰的?
那样子看上去,他好像有些不认识她了。
花婠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酒香四溢,分明没有喝醉,此刻却面颊绯红。
想到这个人,花婠脸颊发烫。
当花婠意识到自己脸颊有些异常发烫,又重新返回河边,舀了一捧水,洗了把脸。
在之后,赶紧穿好衣服之后,趁着夜色离开了后山。
回到了军营,已经将近天亮。
演武场中央的篝火圈,霹雳吧啦地泛着红光,暖意烘烤着静谧的西关大营。花婠轻手轻脚地回到铺榻上,半眯着眼等待天亮。
前一世,她在圣天三年被遣返东海侯府之前,最先见到的也是苏沐。
只是没想到,重生之后,竟然在贺兰城见到了苏沐。
除此之外,她竟然还意外地在蕖河见到了慕寒。就在刚刚,还被他抱在了怀里。
被抱这件事,花婠觉得有点违心——
分明,是她自己砸到人家怀里的!
命数诡异,前途未卜。
花婠抚触着胸口上的心形玉扣,心下稍安。
天终于亮了。
等花婠走出营帐,营帐外已经站了不少的人。
有的人在告别,有的人在恍惚,更有人在落寞!
“阿婠!”身后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拍了拍花婠的肩膀:“好兄弟,听说你毁了北朔粮草大营,杀了北王替身?真是恭喜!”
“谢谢!”花婠微微勾唇,朝着身后,已经换下军装,一身平民衣衫的不知名的士卒咧了咧嘴:“同喜!”
你来我往,道喜声此起彼伏,花婠一一回礼。
花婠昨夜从蕖河回营,就听说:
她得了陷阵营一等战功,封中军参议,挂职谍战营,可随意出入中军大帐。
这件事,几乎成了整个西关大营的惊天大事。
所有人都在说,天机院果然名不虚传。
一个被扔在陷阵营里的少年,竟然能只身焚烧北朔粮草云云。
听到这里,花婠有些惭愧。
她的确率先点火,想要烧掉北朔人埋在山洞里的那些粮草。
可说到底,还是有人帮了她。
而且,慕寒如今在这里。
她的军功,莫不是他故意赏给她的?
慕寒!这几次接触下来,慕寒似乎比以前更清冷了。
他见她,似乎很厌烦。
“你们看到姜烨了么?”花婠出来半天,却没看到姜烨。
姜烨没什么军功,只是将他兄长的功劳,变相赏给了他。
“他往那边去了!”有人告诉花婠。
花婠四处找了找,最后在城墙上找了他。
青丝簪玉,广袖生风。远远看过去,城墙上的姜烨也换上了旧时候的麻布衫,又恢复了往日温润如玉的装束。
“姜烨!我们该走了!”花婠疾步走上前,拍了拍姜烨的肩膀。
她知道,姜烨所看的方向是他兄长姜城殉国的方向。
“阿婠!”姜烨隐去眼底的水雾,看着花婠点了点头:“我昨日给阿娘去了书信,相信她一定开怀我能回去。我将兄长蛰伏之事,也告诉了阿娘。咱们一会儿就去买蜜瓜!”
“好!”花婠略微哽咽了一下,她听出了姜烨话里的意思。
其实,她刚刚也在想:
白发人送黑发人,人生至悲。
姜烨母亲老人家年岁大了,万万不能将姜城殉国的事情告诉她。
既然姜烨这样说了,最好不过。
两人从城墙上走下来,直接去拜别了主将官,领了封赏的檄文。
之后,两人便朝着贺兰城互市上去了,买了不少东西,之后便直奔天水城。
天水城,地处险要,汇聚三关交界处,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到了城门,经过层层检查,花婠和姜烨顺利入了城。跟他们一起进门的,还有许多同是返乡的兵士。
城内热闹非凡,两旁站着手拿瓜果的百姓,夹到欢迎归来的边疆英勇。
原来,早在士兵归家之前。为了彰显他们的功劳,各地方府衙早就接到了上头的指令,隆重迎接有功兵士,并按照檄文厚待。
前方不远处,有一座小桥。桥上粘贴着赏赐告示。而天水城的告示上,姜烨的大名位列首位。
“动静弄这么大!”姜烨没来由地嘀咕了一句,眼神不由得看向后方,一路跟过来的人影:“这下,可不安生喽!”
二人佯装没事,依旧一边说笑,一边走着。
可花婠不由得暗自揣摩身后异样:
跟踪他们的,到底会是什么人?
“阿婠!一会儿我们便直接去山里道观,我阿娘就在那里!”姜烨听着身边熟悉的乡音,心潮不免有些雀跃:“天水之界,泾渭分明!你瞧……左边是泾河,右面那个是渭水!”
花婠顺着姜烨手指的放下,看向桥下。
两条交接的河水静静流淌,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只是经受过数月战场杀戮的洗礼,花婠已经不复前一世的心境。
两人走着,后面的人影仿佛跟的更近了。花婠朝姜烨使了个眼色,意思不言而喻。
而姜烨心领神会,轻轻冷笑一声,便拉着花婠朝着闹市隐去。
“后面那位,有几下子三脚猫的功夫!是我九叔的一个得力管事。”姜烨一面拉着花婠疾步前行,一边解释道:“现在,我们姜家都在他手里!”
“你九叔?”花婠不由得一惊,看来姜家也是个人口庞大的宗族:“几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