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枝算是弄明白了,小白哪是要带她去见识人间风物,分明是将她带来讨好白茴茴的。
可惜小白这次确实错得狠了,白茴茴铁了心不理他。
说起来,这事都怪白溪荪。
那日他跑来白茴茴的小院,说城北的十里春风又出人命了。
十里春风出人命是常事,但这次,死的却不是人,而是魔。
这事就复杂了,看来十里春风背后的人终于按耐不住,开始有所动作了。
前有苏栎的教训,白溪荪也不敢派人去调查,只能先来问问白茴茴的意见。
白茴茴能有什么意见,总不能她去调查吧?
这时花曲柳冒了出来,这两年,他时不时冒出来,白溪荪已经见怪不怪了,而且他来此,也没指望白茴茴能帮上忙,他来找的,本就是这位上古妖王。
他的女儿,他还不了解吗?从小就爱钻在厨房里捣鼓吃的,没有大志向,也从不关心天下事。
当初若不是为了压压张蓉儿的气焰,她也不会离家出走,为救郁兰夫人窝在通天阁后厨四年。
郁兰夫人的契约已经能让她在崇月楼横着走了,没想到她的狗屎运还不止这些,竟捡了这么个大宝贝回来。
有上古妖王镇宅,白溪荪每次来这座小院,都忍不住双腿打颤,满脸肥肉一抖一抖的,彷佛能甩掉几斤油似的。
而每次花曲柳现身,他都要跪伏在地,磕满三个响头再爬起来。
为这事,花曲柳说过好几次不必如此,奈何白溪荪控制不住自己啊,不拜一拜,他腿软哪。
花曲柳在白华城两年,从没去过城北妓院,那些人不人,妖不妖的玩意,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但这次牵扯到魔界,他不得不亲自去十里春风走一趟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花曲柳掩了妖息,隐了身,在一个花月两相和的夜晚,潜入了十里春风那个狐狸洞。
没想到他这一去,到了后半夜都没回来,白茴茴哪里睡得着。
她不怕他受伤,这天下能伤上古妖王的估计也没几个,她怕他扛不住诱惑啊!
只要是男人,有几个能扛得住十里春风的诱惑?他上古妖王,难道就不是男人了?
被褥都快被她翻来覆去扯破了,她又起身在房里踱来踱去,终于在鸡啼三声的时候,白茴茴去厨房拎了一把菜刀,风风火火往城北杀过去了。
天蒙蒙亮,赶早干活的人已经出现在了街头巷尾,但店铺都还关着门,城中几座妓院也都闭门谢客,渐渐息了莺歌燕语。
唯有城北十里春风,依然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这座妓院这些年来发展得颇具规模,千叶山下来的十位姑娘身价大涨不说,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们还不伺候,彷佛不是男人来这里挑她们,而是她们在挑男人。
为与美人春宵一度,多少有头有脸的人物抛妻弃子,倾家荡产,最后甚至搭上自己一条命。
大生意要做,小生意也不能丢弃。她们这些年培养了不少新人,个个都是上得了台面的绝色美人,千娇百媚,妖娆多姿,举手投足间尽是万种风情,生生将那些臭男人的魂儿勾了去。
简直要垄断了白华城的青楼生意。
白茴茴满身煞气凛凛,自是没人敢拦着,也无需拦,还从来没人敢在十里春风闹事。
一路踹门而去,惹得惊叫怒骂连连,没多大会,身后便跟着一大群衣衫不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嫖客,白茴茴这悍妇的气势一下子拔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终于在一间装饰华丽精美,熏香浓郁得能呛死人的房间内,白茴茴见到了花曲柳。
好家伙,白茴茴她身后的嫖客们无不露出艳羡的目光,只见十里春风十大头牌美人,齐聚在这房中,围着一个长得比她们还要妖艳的男子,眼含脉脉秋波,眉荡盈盈笑意。
这画面,实在是太养眼了!
这画面,实在是太刺眼了!
“花,曲,柳!”白茴茴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一把切肉剔骨的精钢菜刀,“嗖”地一声朝着花曲柳的眉心直直飞去。
从白茴茴踹开房门那一刻,花曲柳脸上颠倒众生的笑意就僵住了,眼看这把寒光闪闪的菜刀就要将他的脑袋当成西瓜剖了,他才偏头堪堪躲过。
众美人娇呼一片,三分害怕七分造作,各位看官的心肝都忍不住颤了颤,恨不得溺死在这脂粉堆里,再也不要往生。
花曲柳怀里堆着一捧香囊香帕,旁边还有个美人正拿着针线,往一条香帕上绣花名。
即便场面如此混乱,即便菜刀从她耳边呼啸而过,她依然稳坐如钟,挑着兰花指,将绣线打了个死结,银牙一咬,这条独一无二的香帕才算是绣好了。
她将绣好的香帕举到花曲柳面前,正好挡住了花曲柳的视线,“花公子,您瞧,奴家这两个字绣得……”
花曲柳一把推开凑到他眼前的香帕,顺带着那姑娘,也被他推倒在地。
“哎……哟……”姑娘水一般的身子扭坐在地上,这一声“哎哟”似唱似吟,白茴茴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而她身后各位爷,尽皆捂着心口,直呼“要死了”。
坐在地上的姑娘抬起涟涟泪眼,玉手捏着香帕,香帕点着眼角,眼角含着春情,对花曲柳娇嗔道:“花公子,您弄疼奴家啦……”
花曲柳:“……”
白茴茴:“……”
花曲柳坐在娇花嫩柳间,对白茴茴道:“茴茴,你听我解释。”
“好,你解释。”
花曲柳顿住,脸上堆起愁云惨雾,叹道:“这事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
白茴茴随手抓过身后一个油头粉面的浪荡汉子,像刚才扔菜刀一般,朝花曲柳狠命砸去,怒道:“去你娘的。”
这玩意可不是偏下头就能躲过去的,姑娘们花容失色,四下逃窜,花曲柳在一片惊叫娇喘声中,闪身冲到了白茴茴身前,香囊香帕掉了一地,掠起一阵香风,他道:“茴茴,你听我解释。”
“好,你解释。”
花曲柳:“我……”
白茴茴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花曲柳:“我……”
白茴茴反手又是一巴掌,“滚。”
说完她觉得不对,这里是十里春风,该滚的是她。
用力推开花曲柳,白茴茴头也不回地挤进看热闹的嫖客中,满眼都是淫靡肉欲,满鼻子都是脂浓粉腻。
白茴茴怒吼道:“都滚开。”
眨眼的功夫,她面前就让开了一条宽阔的大道,直通十里春风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