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做了一个噩梦，大部分情形都已经忘记了，只记得那一声仿佛从灵魂深处响起来的“阿鸠”，令人头皮发麻。

“大概是梦到过去的事了。”她这样想到，心情有些低落。

momo：“小主人，已经七点半了。”

艾薇立马抓起桌上的点心盒，反手背上小书包，夺门而出，钻进飞船里，系上安全带。

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她吐出一口白气：“我准备好了！”

莫耶透过玻璃窗看她，不厌其烦地叮嘱道：“路上小心点，注意安全，晚上我给你做雪芙鱼翅汤……记得早点回家。”

艾薇：“好，我知道了。”

莫耶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她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站在雪地里，静静地目送飞船远去。

片刻后，她回到温暖的房间内，解开纠缠的披巾。

莫耶：“momo，检测‘星海门扉’的走向，计算安全通道的出现时间，过几个月我要去一趟死星海。”

茶桌上的音响传出清丽的女声。

momo：“比亚达女士，我的本体并不在此处，综合算力会降幅百分之五十，在清除所有的后台程序后，预计需要七十三小时零九分。”

momo：“另外，死星海并不在各国的领土范围内，请务必携带具有威慑力的武器前往，需要我给您推荐相关武器吗？”

莫耶：“不用，把不必要的后台程序都关了，全力计算。”

momo：“您确定吗？”

莫耶：“是的，我确定。”

几乎就在她话语落下的那一刻，客厅陷入一片漆黑，灯光全部熄灭，正在运转的洗衣机也随之停运，厨房内的机械手臂停止工作，自行收回壁橱中。

只有外界的暴风雪仍在呼啸。

莫耶：“……”

momo：“很抱歉，出现了一点小差错，最高算力级别所需要的电量超出我预期的计算，电路跳闸了。”

莫耶：“……你能修吗？”

momo：“电路并没有损坏，只是跳闸而已，但我现在无法移动，也没有办法使用机械手臂……根据计算，需要您手动打开电闸。”

莫耶：“电闸在哪里？”

momo：“这间房子的内部布局图中并没有显示电闸所在位置，但依照一般情况推算，它很有可能在结界装置的下方。”

莫耶：“那结界装置在哪里？”

momo：“在冰层下方，它是依靠冻能运转的。”

莫耶看了一眼外面的冰天雪地，恰好崖壁上的蓝冰坍塌，在水面上碎成几截，慢慢沉入海中，无声而恐怖。

她不说话了。

momo：“……也许让专业人员来做这件事会更安全，您觉得呢？”

莫耶叹了一口气，“还是我来吧。”

至少在深海里，她还是有点优势的。

……

方洲，实验楼下方。

伊红蹲在草地旁，拿着一根树枝，戳着草地上的泥土，满脸都写着“无聊”两个字。

过了一会儿，她扔掉树枝，皱眉地说道：“艾薇，你觉得周怜舟会来吗？”

艾薇托着下巴，困意朦胧地说道：“他说过他会来的……再等等……”

伊红忍不住问道：“你昨晚去做什么了？怎么看起来好像没睡醒的样子？”

艾薇打了一个哈切，“昨晚没休息好，待会儿去午睡一下就没事了。”

伊红还想说什么，周怜舟却在此时下来了。

他穿着那套会长专用制服，金穗随着下楼的动作而缓慢晃动，清秀的面孔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永远平静如湖水。

明明和伊红差不多大，却比她稳重的多，如同一个早早长大的少年，过分成熟。

周怜舟先开口道：“赤湖已经在上面了，你上去吧。”

伊红看起来有些犹豫，“就、就我一个人吗？不可以让艾薇陪陪我吗？”

周怜舟不赞同地说道：“这是你的事，不是她的事。”

伊红还想争取，急忙说道：“可是……我……”

周怜舟故意挑衅道：“我以为你最大的优点就是比其他人勇敢，还是说，我误解了？”

伊红涨红了脸，大声说道：“哪有！我本来就很勇敢，不就是找赤湖把事情说清楚嘛！这么简单的事，很快就能解决了！”

周怜舟微微侧身，垂眸道：“祝你成功。”

伊红哒哒哒地上了楼，气势汹汹。

没过三分钟，一颗红毛脑袋小心翼翼地从楼梯口探出来，正是去而复返的伊红同学。

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还有有点担心，能让艾薇陪陪我吗？陪我走到门口就好了！”

艾薇正在小鸡啄米式点头，不知怎的手腕一扭，一个踉跄瞬间清醒过来。

她满脸迷糊地发了一个鼻音：“嗯？”

伊红闻言，飞快地窜过来，挽着她的手往楼梯那边走，动作迅速，几个眨眼间就奔上了二楼。

周怜舟没拦着。

他退了一步，靠在墙壁上，打开个人终端，登上游戏账号，一边替人放风，一边打游戏。

像是对此早有预料似的。

伊红先是快速跑了一阵子，确周怜舟不会再追上来后，才松开攥着艾薇的手，一脸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艾薇被拉着跑了这么远的路，再怎么困也该醒了，抬起眼皮说道：“不继续往前走吗？”

伊红避开她的目光，右手扣住裙摆上的褶皱，语气不太自然地说道：“哪有那么急，让我先缓缓，顺便想想见到阿弟之后要说的话。”

艾薇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说道：“伊红，你真的很不擅长说谎诶。”

伊红无力地反驳道：“我没有……”

艾薇凑过去，轻声说道：“明明脖子都红了，还说自己没有说谎……这难道就是妈妈说的，死鸭子嘴硬？”

伊红急躁地说：“我！”

奈何实在想不出什么借口了，小姑娘低下头，语气变得颓丧：“我就是……有一点……紧张而已……”

艾薇：“为什么？”

伊红：“如果，我是说如果，其实赤湖并没有失去记忆，只是单纯地不想认我怎么办？无论我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力吧？”

艾薇：“为什么会不想认你，你是他的姐姐啊。”

伊红：“……大概，因为，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姐姐吧，口口声声说着要保护他，却在他最需要保护的时候离他而去。”

艾薇：“但这只是你的想法，而不是赤湖的想法，很多问题只要说清楚就能解决了。”

伊红：“……你会为我加油吗？”

艾薇：“当然了。”

伊红便郑重地握了握她的手，小脸严肃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会带着赤湖一起回来的，我保证。”

艾薇露出老母亲般的欣慰表情，撒手道：“去吧，我会祝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