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开饭了。
比亚达奶奶炒了四个家常菜,整齐规矩地摆成一个正方形。
她解下围裙,转身拿了碗筷,然而一回头就看见艾薇捏起一只小鱼条就往嘴里塞,半个身子都上了餐桌,姿态十分不雅。
比亚达奶奶:“……”
她颇为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低声喊道:“艾薇!你在干什么!这还有客人坐在边上呢!”
少爷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满脸无辜。
艾薇哎哟一声,被鱼条烫的直呼嘴,一边给自己扇风,一边嘟囔道:“我有洗过手的!这个鱼鱼真好吃!外婆你做菜真的是太好吃了!!简直就是宇宙第一好吃!!!”
比亚达奶奶哼了一声,落了座。
她动作优雅地摊开餐巾,说道:“我这一手好厨艺真是便宜你了,莫耶都没吃过几次,都进你的肚子里了。”
艾薇:“没关系呀,等妈妈回来我们可以一起吃!好东西就是要大家一起分享!”
比亚达奶奶给她夹了一筷子鱼肉,嫌弃道:“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有时间在这儿叭叭叭,不如多吃点肉补补身体。”
艾薇反手给少爷夹了一筷子鱼肉,关切地说道:“你也吃!这个很好吃的!还有这个、这个,这个也不错!”
她速度极快,没几秒就在少爷的碗里垒出一座高高的“小山”,满满的肉类与蔬菜几乎要溢出碗口了。
少爷哭笑不得地说道:“我吃不完这么多的……”
艾薇信心满满地说:“没关系,你吃不完的话,我可以帮你!”
少爷慢吞吞地吃着,坐在他对面的女孩风卷残云般的解决自己碗里的小山,夹着筷子一戳一个小肉块,往嘴里一塞,也不见怎么咀嚼就吞了下去。
比亚达奶奶进食的姿态优雅而从容,速度却半点不慢,只见盘子里的佳肴迅速减少,尤其是肉类,炒的最多,消失得也最快。
在这样的环境下,不怎么爱吃饭的少爷也多吃了两口青菜加白饭。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比亚达奶奶放下筷子,起身出门。
艾薇趁机往嘴里塞了两只鱼条,腮帮子鼓起,含含糊糊地说:“这个时候还有人来吗?”
少爷戳着白饭团,不说话。
艾薇用力咽下嘴里的食物,又灌了一口纯净水,悠哉地靠在椅背上,发出满足的喟叹:“好幸福呀!果然还是吃饱的时候最开心了!”
少爷看了她一眼,小声道:“如果是来抓我的人怎么办……”
艾薇想了想,晃着小脚丫说道:“我把你藏到我的房间里去,他们就找不到你了。”
她从身后抽出平平无奇的原木法杖,表情认真地说道:“我有魔法棒,是会变魔法的小仙女哦!他们肯定抓不到你的!”
少爷盯着那根法杖好一会儿,才眨着眼睛说道:“嗯,我相信你一定会保护我的。”
艾薇拍着胸脯说:“那肯定的啦!既然我答应要保护你,就不会食言的!”
……
比亚达奶奶拉开门,看见同样满头白发的老先生站在门前。
他仍然是那身挑不出差错的管家服,胸前的口袋别着一根古老的钢笔,彬彬有礼地站在门前,气质斐然,一点也不像迟暮的老人。
老先生:“请问我家少爷是在您这儿吗?”
比亚达奶奶不答反问道:“你是他的家长,还是监护人?”
老先生答道:“我是小少爷的贴身管家,负责管理少爷的日常生活。”
比亚达奶奶:“噢,是管家呀,你这次过来是要接你们家少爷回家吗?然后呢?再让他四处乱跑,再继续抓人……你们这是在玩猫抓老鼠呢。”
管家先生叹气道:“小少爷自小如此,家中长辈不知如何管教,又下不了狠手,最后便养成现在这副模样……给您添麻烦了。”
比亚达奶奶盯着他的眼睛说:“我不跟你说这些没用的,我就想问问,你们家有认真在养孩子吗?那孩子手腕上的疤,我瞧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伤口全都是刀口朝外的……”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说明他曾经尝试过自杀,看那数量还不止一次……”
比亚达奶奶生气道:“你好说好歹也算是半个家长,难道就看着他这么折腾自己吗!”
老管家沉默片刻,苦笑道:“如果可以,我真想替小少爷承受这一切,只是……”
说着,他叹息一声,按住胸口,弯腰行礼道:“守帐人阁下,恳请您让小少爷在这里暂居一段时日,威尔利家族将对此致以最崇高的谢意。”
比亚达奶奶:“威尔利?没听说过,不过你要是想把孩子放我这儿养,就必须和我签合同,我这儿可不是什么抚养机构,不随便给人养孩子的。”
老管家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比亚达奶奶表情稍缓,但眼里的提防仍未放下。
她理了理披肩,不知想到什么,忽然优雅地笑了笑,说道:“要买药剂吗?一千金币一瓶,看在你家小孩的份上给你打八折。”
老管家:“……”
……
叮叮哐哐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不安分的艾薇又在使劲造作。
她踩在椅子上,昂首挺胸地站直了,手里的筷子扯出一团极长的粉丝,在半空中肆意摇荡。
比亚达奶奶刚打发走大户人家的管家老先生,一回头看见这跳崖似的进食方式,眼皮就是一跳。
她想也不想地说道:“你给我下来,不然待会儿摔下来有你苦头吃的。”
艾薇才不相信她,举着筷子说:“我不!我要挑战一口气吃完一碗粉丝,不断掉的那种!”
比亚达奶奶表情平平:“行,您自便,摔疼了不要在这里哭天喊地地叫妈妈就成。”
艾薇被她心平气和的表情唬住了,然而又放不下好不容易拉起来的粉丝,硬着头皮咬了一口。
她眼中爆出“怎么这么好吃”的精光,吧唧吧唧嗦粉,立马就把外婆的告诫抛到后脑勺去了。
比亚达奶奶啥也没说,扭头进了她调药用的屋子,没像往常那样管着艾薇。
就在她往药锅里加第二道灵性材料的时候,餐厅里传来重物坠落的声音,以及碗盘碎裂的声音,还有艾薇那杀猪般的惨叫。
比亚达奶奶手都没抖一下,一边调药,一边说道:“看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次就让你好好涨涨记性。”
听见这句话的艾薇从餐具堆成的“断壁残垣”中爬起来,身体倒是没受什么伤,估计心灵的创伤蛮大的。
少爷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那根原木法杖,摆了一个施法的姿势——
刚才要不是他眼疾手快地给艾薇加了个护盾,估计艾薇身上的皮都要被热汤烫掉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