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何在?在西凉,喝着烈酒,还不想走。
汴家少爷何在?在临城,院里赏花,他不能走。
南朝皇帝给汴家的秘旨,汴家少爷绝对不可以离开临城!因为是秘旨,所以除了汴家的少爷和汴家那位老祖宗奶奶,就没有其他人知道。
汴家对南朝太重要了,皇帝根本不允许汴家的男丁离开临城,汴家少爷也从来没离开过,他不是不想走,他是不能走!
可是如今,汴家的管家居然收到一个消息,一个他听了啼笑皆非的消息。
门外有胡国的使者,是从潼关来的,说是他们汴家的少爷用一件衣服换了一千两银子,赎了一个圣人。
这岂不是天大的玩笑!
难道说是汴家找女人进府,种下了这么一个私生子,然后又跑去胡国了,这不是胡闹嘛!
临城,天子脚下,汴家就算再能耐,也不可能把这事情做的天衣无缝!
所以,那肯定是胡国在胡闹。
“打发了吧,少爷在院里!”总管吩咐下人,胡国虽然是敌国,但是使者而已,两个国家还是经常有来往的。
可惜,汴家的生意却不能像使者那样,在胡国开张,这倒不是皇帝明旨规定,而是汴家的主人不能出城,又怎么能谈这么大的生意呢。
去胡国开张,必须要有胡国的大佬撑腰,汴家的主人点头,这两件事,缺一不可。
汴家不能出城,胡国的大佬也不敢来临城,所以这事就那么一直遥遥无期。
若是有一天,能去胡国开店,这也是汴家老祖宗心里期盼的一件事情。
她期盼了一辈子,也失望了一辈子。
下人按他的吩咐去了,可胡国的使者还是不死心,他将衣服交给了下人,让他再去禀报一下。
这位使者不是别人,正是圣人铺子的宫主管。
汴家人若是连衣服都不看就承认了,他还不敢相信呢,若是看了衣服,那就不一样了。
金蚕衣,别无分号,若不是三皇子这般的人物,只怕早吞了衣服跑了,怎么可能将衣服送回来呢。
但是他也知道,比起汴家的生意,一件金蚕衣又算得了什么!
“怎么,还不肯走!”管家看下人手上拿着衣服,就明白对方没死心。
“来,看看,到底是什么衣服!能让胡国人这么坚持。”管家说着拿过了那件衣服,只瞧了一眼,他就差点摔倒在地上。
金蚕衣这种东西,管家自然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金蚕衣管家见的多了,若仅仅是一件金蚕衣,还不至于让他表现得那么夸张。
胡国虽然没有,南朝的皇宫里,可多的去了。
但是每件金蚕衣的花纹还是有些区别的,而他手上的这件金蚕衣,花纹不是龙形。
龙形的花纹只有皇亲国戚可以穿,而能穿金蚕衣却不止皇亲国戚,还有汴家人,还有那位当今太子的爹,姜庙的活神仙,李家李长生!
这衣服的花纹,管家一看,就认出来了,但他还是仔细的翻开袖子,左边的袖子里有个长字,右边的是个生字,不是李长生又是谁!
管家对汴家很忠诚,更为汴家感到自豪,放眼临城,除了皇帝,谁敢给汴家脸色看!
更没有谁敢冒充汴家的少爷。
但是他也知道,汴家再强大,再厉害,也抵不过李家那位少爷。
李家少爷若是冒充汴家少爷,那不是丢汴家的脸,那是给汴家长脸,大大的长脸,说出去全南朝的人都会认为汴家特别的有脸,特别的有面子。
李长生是谁?太子的爹,这身份,也就皇帝能压他一头,他又是五圣高手,在武力方面,只有他压别人的份!
所以管家很为难,这事,他根本做不了主,他必须找到能做主的。
能做主的当然不会是赏花的少爷,那必须是喝茶的祖宗,汴家的老祖宗。
幽静的汴家客厅中,老祖宗坐在正中间的雕花红木椅上,她的身旁总是有个香炉在冒烟,让整个汴家的大厅都有股淡淡的清香,而她的桌前,是新沏的龙井,虎跑水配龙井,本就是绝配。
听了管家的话,老祖宗沉思片刻,就让管家去将胡国的客人请到偏房休息,再让下人将掌柜的请过来。
老祖宗的手上拿着那件金蚕衣,若有所思,并不言语。
汴家的主人不能出城,自然不能当掌柜的,而汴家的生意遍布南朝,各家分店虽说都有小老板看着,但时间长了,难免会有些事情需要掌柜的出面。
主人不行,那就只能聘请了,汴家聘请的掌柜叫孙客轻,听名字就知道汴家的霸气。
客轻,人家做生意的都是以顾客为重,汴家做生意,以产品为重,客轻之。
通俗的讲,就是我产品好,你爱买不买!
这位孙客轻可不是一般人,要管好汴家那么多铺子,不但要会算账,更要有过人的能力。
他的能力或许在临城不算特别的出色,但是出了临城却少有对手。
天底下二圣高手本就不多,而不用在皇帝手下的圣人军团效力的更是凤毛麟角。
孙掌柜虽然厉害,但在汴家,还是老祖宗说了算。
这不,老祖宗一召唤,孙掌柜立马就赶过来了,在老祖宗的左手边坐下,也不询问,静候老祖宗说话。
老祖宗年纪大了,脸上的皱纹也比衣服上的花纹更多了,但是她说的话依旧是那么的清晰,仿佛从来未曾老过,“客轻,南朝的生意,还顾得过来吗?”
孙客轻听了一愣,今天老祖宗问的话好像不太对劲,南朝在汴家的打理下,特别是在他孙客轻来了以后,可谓井井有条,根本没什么大事,顾得过来?那还用顾吗!
轻轻松松,简简单单,八个字就能来形容。
但他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老祖宗又说,“既然顾得过来,那就多开几家分店吧。”
她说的很轻松,仿佛就像在说,多倒几杯茶一样。
孙客轻听的又一愣,他接过侍女们刚泡来的茶说,“老祖宗,这分店,该开的地方我们都开了。”
汴家经营那么多年,南朝那里还会有空余的地方。
老祖宗抿了一口茶,突然问道,“那不该开的地方呢?”
这话犹如冬雷劈在了孙客轻的耳边,不该开的地方,那自然是不能开的,虽然皇帝没有明说,那也不过是给其他商人做做样子罢了。
要是能开,汴家早就开了,怎么今日,老祖宗一反常态,这是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吗?
可若是汴家发生了什么事,他这位掌柜的又如何能不知道!
但是他确实不知道,所以他只能问,“胡国的话,老祖宗可有什么办法。”
老祖宗不动声色的坐着,虽然她的心里也是惊涛骇浪。
在孙客轻还没到的那段时间里,她反复的想着,最终拿定了注意。
她说,“胡国做生意,自然需要掌柜的辛苦,胡国三皇子的合作。”
面对最信任的掌柜,她没有藏私。
她继续说,“三皇子的使者就在偏房等着,你待会和他谈谈细节,具体还要劳烦你去趟潼关。”
所谓细节,就是开几家店,开在那里,具体指的就是双方的收益分成,这些事情孙客轻都是懂的。
孙客轻不懂的是,老祖宗怎么突然就联系上胡国的三皇子了呢?
当然,以汴家的能力,和胡国皇子取得联系,那也是有可能的,让三皇子帮忙开店,那更容易了,钱,谁都喜欢赚不是,汴家不开店,皇子可就少很多钱。
但是,难就难在怎么向皇帝交待,汴家开店的事不可能瞒过南朝的皇帝,没有龙椅上的那位点头,去胡国开店,那不是找死吗?
他说:“老祖宗,那皇宫里的事情,该怎么禀报呢?”
他不认为老祖宗已经像皇帝请过旨了,要是那样的话,他早就知道了。
“皇宫!”老祖宗冷冷的一笑,要不是皇宫那位压着,他们汴家早就超过陈家,成为真正的首富了。
她拿起那件金蚕衣说,“有位汴家的少爷去了潼关,是他让三皇子来的,这位少爷,地位尊贵,既然是他说了,我们照做就是了,相信皇宫也不会怪罪。”
怪罪?李长生回襄阳时,皇宫那位派了多少高手在江陵渡口拦截,可结果呢,人家李家在许昌自立为王,取国号为堂,堂堂正正的堂,嘿,咱们皇宫里的那位,可没敢通缉李家少爷,这还不够明白吗?
“少爷?”李客轻听的更糊涂了,什么少爷,汴家的少爷,不在院里赏花吗?
老祖宗笑了,她将衣服递给了李客轻说,“这位少爷让三皇子把他的衣服送过来,又说是汴家少爷,既然他的金口开了,我们汴家受宠若惊,当然不能坏了少爷的好事。”
李客轻一看这衣服,顿时脸色大变,“李。。。李家少爷。”他不敢直呼李长生的名字,在南朝,除了皇宫那位,又有谁敢直呼这个名字。
他也没想这衣服是别人偷来的,想从李少爷手里偷衣服,那可比从皇宫偷龙袍还难!
“不,是汴少爷。”老祖宗更正了他的话,“明天我就进宫去,少爷让三皇子带了句话,要汴家去胡国开店,不知道陛下会怎么做。”
她口里说着不知道,心里却是笃定的,李长生要做的事情,陛下想必不会反对的。
李客轻摸着额头上的冷汗,连连点头,“老祖宗英明!”
他也相信,陛下是不会反对的,江陵渡口的事情,他是知道的,皇帝出动了临城几乎所有的高手,结果呢,江陵渡口留下三十七具三圣高手的尸体和展宋的一条手臂。
南朝所有的三圣高手加起来也不过一百多个,这一下就去了四分之一,这样的损失,在南朝历史上就没发生过!
这样的人,要做这么点小事,陛下又怎会为难呢。
此时在李客轻的心里,让汴家去胡国开店也就成了这么点小事,这要真是小事,汴家也不会苦苦等了几百年!
但是人不同,实力自然也不同,实力不同,事情的大小当然也不同。
有些人一辈子都不能完成的事情,可能就是别人一句话的事情,而李少爷,无疑是最具实力的人。
江陵渡口的事情,是南朝的绝密,知道的人除了参与者,不会超过五个。
但是江陵渡口最大的损失,可不是那三十七具尸体和展宋的手臂。
最大的损失,是展宋手里拿的神器流光剑,也随着展宋的手臂丢失了!
这才是皇帝心目中最大的损失,不过这样的损失,是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的,包括汴家的大掌柜。
流光剑,流光不流血!
汴家的事,就因为一件衣服,在这历史性的一刻,定下来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汴梁,恐怕连做梦也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