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薛慕澜坐了整整一夜。
那一夜,汴梁练了整整一夜。
客栈的人都睡了,镖局的人也都休息了,只剩两个有心事的人,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薛慕澜坐不住了,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她没见到汴梁是有两个可能的。
一个他出了城,另一个他还没进城。
如果是出城了的话,那么茫茫人海,她就没法找了,可要是他在沙漠里耽搁了呢?
想到这里,她决定去城墙上等着,这样可能会快点见到他。
她让老板买了匹马回来,骑着马就出门了。
她出门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街上开始热闹,镖局的门也打开了。
今天镖局要去潼关,出门比往常要早些,为了不让镖局的大队人马挡住了她的去路,薛慕澜挥了一下缰绳,马儿跑了过去。
如果她在这时候回头的话,一定会看到,汴梁正走出镖局。
如果汴梁不是低头思考着拳法,也一定会看到她的背影。
可世间的事,有时候就是那么凑巧,就是那么无奈。
同路不能相见,同床不知性别,
人间悲惨事件,月老不牵红线。
或许就是缘分未到,两个互相思念的人,再次背对着背,走向了两个地方。
这一别,茫茫人海各走一边;这一别,谁的心里更思念;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薛慕澜孤独的走着,相比之下,汴梁要好的多。
他的身边有一群人,两辆车,四匹马。
算上镖头和镖师的话,人数在四十以上,一路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汴梁有些奇怪,听镖师们说,前面一辆车里是董镖头的家眷,后面一辆车是要运送的贵人。
可是前面的车有三匹马拉着,车轮也有四个,而后面的车只有一匹马,轮子也只有两个。
董镖头的家眷不就一位小姐吗?为什么需要这样的马车,难道是里面装了很多的物品?
他正疑惑着,车队出了汉中城,只听董千斤在前面霸气的喊着,“都精神点,这趟镖谁要是表现的好,我就将女儿嫁给他。”
原来是带着嫁妆,难怪那么重,汴梁想着。
不过他可不想去表现,他没那心思。
但是周围的镖师们都激动起来了。
他们虽然不是汉中人,可千斤镖局他们进去过,那是有钱人的商铺。
董千斤出手又阔绰,走一趟镖给一两银子,要是谁取了他唯一的女儿,这镖局将来肯定就是谁的。
而且,千金小姐,那是多少江湖人的梦想。
什么是江湖人?
那是一群没钱没势的人自封的,要是有钱,谁来这种地方混日子。
就像穷姑娘整日幻想着嫁入豪门一样,江湖穷小子们,也有类似的梦想。
不过很多人一辈子都只能想想。
而现在,真的出现了一位千金小姐,镖师们立刻就分外卖力起来。
“千斤镖局,途经贵地,要脸给脸,要钱给钱!”
镖师们整齐的喊着,镖旗猎猎作响,看上去非常威武霸气。
不过这口号喊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汴梁是一脸的黑线。
要脸给脸,要钱给钱,那还要镖师做什么?
而且,这么一喊,原本那些势单力薄没什么想法的毛贼,只怕也被喊的心动了。
果不其然,没走几里地,绕过一个山口,便有一个人扛着砍马刀挡住了镖师们的去路。
“把值钱的东西都给大爷拿出来!”那人长的五大三粗,说出来的话也一点不含糊。
只不过一个人,来抢四十个人,就凭一把比别人大几号的刀,未免太不自量力了,汴梁想着。
他没有出手,因为他的位置比较靠后,而且他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并不想出什么风头。
前面的几个镖师不乐意了,大家都是江湖上混的,谁的胆子也不比谁小,四十多个人,要是被一个人给劫了,那要是说出去,他们也不用再在江湖上混了。
于是立刻有四个镖师想拔刀上前,不料却被董千斤给喝住了。
“慢着,都别动手,有事慢慢说,千万别伤了和气。”
董镖头看上去既不着急也不害怕,说话也是慢条斯理。
说完,他朝那汉子抱拳道,“我这里值钱的东西,都在后面的马车里,你有看上的,尽管拿去。”
董镖头这么一说,大家都觉得很没面子,不过既然是老板发话,镖师们最多只是发发牢骚,也不好意思再动刀动枪了。
汴梁可是听明白了,敢情那马车里藏的不是金银财宝,而是极其危险的人或者物。
那汉子一手扛刀,另一手放在背后,本来那手已经瑟瑟发抖,听了董千斤的话,立刻手也不抖了。
他将刀拖在地上,大踏步的走向了那辆大的马车,因为傻子都看的出来,前面的马车不但比后面的要重,而且更豪华。
众位镖师有些急了,这马车里还坐着小姐呢,万一被这汉子看上,岂不是断了大家的念想,那可不行。
银子可以不是他们的,小姐必须是,于是各个镖师暗地里将刀紧紧的握住,随时准备英雄救美。
可是,事情却出乎大家的意料。
那汉子只是掀起帘子看了一眼,立刻大叫一声,瘫坐在了地上。
只见他一脸害怕的往后挪着,然后狼狈的爬起身来,丢下砍马刀落荒而逃。
镖师们都很疑惑,只有董千斤胸有成竹的站在那里笑,这事情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继续走。”董千斤喊着,已经带头往前走了。
镖师们虽然跟着走,可心思都飞到马车里去了,那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那么厉害?
汴梁也百思不得其解。
若说有高手,可那汉子一点伤都没有,明显没挨揍,若说没高手,又是什么事物能将一个拦路抢劫的吓成那样子!
这么一来,他也有了好奇心,想去马车里看看。
不过,他目前的身份是个镖师,而且离马车有些距离,光明正大的去看,显然不太好,最好是夜深人静的时候。
他的想法不错,和他有相同想法的镖师也有不少。
车帘子在大家中午吃饭休息的时候被拉开了,出来了一个丫头,头上扎着两个小辫子,齐齐的刘海,大大的脸,说不上漂亮,也不难看。
她下来打了一大锅的饭,转身回了马车。
从饭量上来看,马车里应该不下于四个人。
都是些什么人呢?汴梁啃着鸡腿,心里暗暗纳闷。
按理说小姐出门,最多也就一丫鬟,一嬷嬷,总不能还带着保镖吧,这车外可是现成的四十多位呢。
而眼下四十多位镖师正围坐在马车的两边,一边喝酒,一边吃肉。
话说这董镖头还真是豪爽,一般镖局出门在外,是既不喝酒,也不吃肉。
因为是办事,简单的吃一点就上路,免得夜长梦多,毕竟路上呆的时间越长,风险也就越大。
可是这董镖头第一顿就好酒好肉的招待着,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众人吃完上路,有几个镖师明显是喝多了,走起路来也有些东倒西歪,好在这里人多,大家互相拉扯着也没有掉队,只是口号喊得有些稀稀拉拉。
由于这风骚的口号,这一下午又来了三波劫镖的,虽然来的人都是两个以上,可是结局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只要有人拦路,董镖头都让他们自己去马车里拿东西,而一旦那些人拉开了马车的帘子,就都落荒而逃。
马车里究竟藏着什么怪事呢?有个镖师忍不住,偷偷的跑去问董镖头,却被董镖头神秘的话给吸引了,“那可是我董家十八年来压箱底的宝物。”
压箱底的宝物?汴梁听的居然也有些心动,他并不是想打劫,只不过想去瞧瞧。
他正琢磨着怎么下手呢,在马车旁的一位镖师已经忍不住动上手了,他学着那些劫镖的,将帘子掀起一个角落。
然后,也是一样的大叫一声,落荒而逃。
董千斤哈哈笑着说,“都说了是压箱底的宝物,寻常人见了怎能不怕。”
车队继续前进着,有了刚才那位镖师的前车之鉴,后面终于没有人再去碰马车了。
到了晚上,马车里的人都没出来,汴梁问马夫借了鞭子,继续练他的海草拳。
他没有去掀马车的帘子,不是他的好奇心小了,而是他隐约猜到马车里是怎么回事了。
十八年的?压箱底的?宝物?
董千斤的小姐今年十八岁,那个十八年说的是小姐的年龄,宝物,董家最珍贵得宝物肯定就是小姐了,剩下来的,压箱底的那个词最为关键,压箱底什么意思,除了贵以外,还有重的意思,想必这位小姐,不是普通的重,马车里的那锅饭,可能也不是三个人吃的,而是一个人吃的,那么这位小姐,或许不是千金,而是千斤。
一想到这,汴梁又明白了一个事情,千斤镖局的名字还真不是错别字。
董千斤的名字也真没有取错,只是这要将劫匪吓跑的小姐,到底有多重呢?
他一边想着,一边练拳,练到累了,就躺在马车旁休息。
这一夜,安安静静的过去了,没有来过什么劫匪,可是千斤镖局的镖师却整整少了二十位,你说奇怪不奇怪?
汴梁偷偷笑着,他想看看董千斤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既然小姐那么可怕,又何必吊镖师的胃口呢。
这么下去,不到半路,就没镖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