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然转身对保安大叔低声说了一句。
“你去忙你的吧,你们也都散了,这里我处理。”
那名五大三粗的嚣张病患不屑的呵了一声。
“呵,行。领导来了我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你是负责人?你说话好使?”
莫然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请说。”
不知为何,面前这名病患,随着他嘴唇一张一合的说话,堪堪从嘴角流出不少口水,看起来就像是看见了新鲜食物的野兽,有点恶心。
他不自觉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边的口水。
“我就问你,凭他妈什么你们有吃有喝的还有新鲜水果,我们在医院里的病人,就他妈的在这干挨饿。你知不知道超市的东西早上就被抢光了,现在里边他妈的连瓶矿泉水都没有了。”
这短短的一串话,中间居然连续出现了三个他妈的。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站在他对面的莫然,明显能闻到他说话时,口腔中传来的刺鼻的恶臭味道。
“我看你一个女人,不想跟你动手。现在他妈的世界末日了,大家人人平等,都是为了活下去,有吃的就必须拿出来。不拿的话,别他妈怪老子对你们不客气。”
莫然作为一名医生,什么恶心的组织没见过,什么腐烂的味道没闻过。可是现在,她居然条件反射的想要捂着鼻子,挡住对面这股子不知名的腐臭味。
“你叫什么?”
对面的男病患愣了一下,随后支出一口大黄牙。
“呦,美女问我名字?难不成是看上我了?”
他抬手准备去拉莫然揣在衣兜里的手腕。
这时,闻声赶来的廖凡卿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他快步上前,一把将莫然拽远了一些。
“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男病患摸手没成,但却也没太在意。
莫然抽回廖凡卿拉着自己的手,再次开口。
“你叫什么?”
“我叫谢涛,怎么了?要报警抓我?现在谁还能管你,怕不是都死光了吧。”
莫然摇摇头。
“我们库房中的食物,都是之前为了加班屯下的,数量不多。我可以分给你们,但是你得保证,不能一人独占,每个人都要分到。”
谢涛眼睛一亮,没想到对现在来说这么珍贵的食物,这个天真的女医生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同意了。
一旁的廖凡卿急忙拽了莫然一把。
“小然!”
莫然摆摆手,制止他再往下说。
“能保证么?”
谢涛撇了撇嘴。
“别光嘴上答应,到时候又不给,或者悄悄藏私。”
莫然砖转头,喊了一声远处的陈娆。
“陈娆,你带他去库房,把库房里所有的食物和水,分成两份,一份给他带回去分给咱们急诊科的病患。”
陈娆愣了一下,虽然有些为难,但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谢涛刚要走,被莫然一把拉住。
“必须分给病患,一会我会去检查。”
谢涛转过身,有点可笑的看着莫然。
“我要是不分呢?你能把我怎么样?”
莫然淡定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到。
“你也说了,这是世界末日,没有规则。恰好,我是一名医生,我有一百种不重样的方式,让你得到应有的报偿。”
谢涛没能想到,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用这样淡定的语气,能说出这么有气势的话。
他心里有点打怵,不耐烦的应了一声,转身跟着陈娆走了。
廖凡卿不可置信的拽住莫然的手臂。
“小然,你疯了吗?库房里加上我拿来的东西,一共就那么点,你分给他们,我们这几天要吃什么?”
莫然甩开他钳制自己的手。
“怕饿的话,我的那份分给你,或者你可以带着你的东西离开。”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心里还在想着刚才那名叫谢涛的患者口中奇怪的异味。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他嘴角流出的,不单单就是口水那么简单,似乎是是某种粘稠的软组织,类似于口腔粘膜之类的。
这个信息发达科学崛起的新时代,人们最不缺乏的,就是想象力。
可作为一名依靠着科学治病救人的医生,她是真不想把现在的情况,往那些个变异危机的恐怖电影上靠。
莫然站在大厅的导台旁边,微微有些出神。
张婷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
“莫主任?”
莫然堪堪回神。
“啊。”
“你怎么了?想什么这么出神,发生什么事了么?”
莫然摇摇头。
“张婷,重症监护这边,除了办公室,还有几间能空出来的普通病房?”
张婷想了一下。
“大概七八间吧,怎么了?”
“另一边,就是谢涛住的那面急诊病房里,大概有多少患者?全部转移过来能装下么?”
“差不多吧,昨天晚上有一批稳定下来的患者,都已经转移到2号楼住院处了。现在这边的基本都是这一两天送来的,不算太多。”
莫然点点头。
“那这样,你跟着保安大叔去统计下患者,把这边能空出来的病房都尽量加满床,让他们都搬到这边来。”
张婷疑惑道。
“为什么?那边空床很多的,暂时还能住的下。”
莫然摇摇头。
“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暂时还说不清楚。你先照这么办吧。然后把你们护士站的所有人和现在在岗的医生,也都搬到重症那边的办公室。”
“行,听你的,我这就去。”
另一边病房的谢涛,刚刚在陈娆那领了一半的食物和水,他确实按照莫然的说法给每个人都分了一点,但只是一点。
他的手里,还有分到手近一半的物资,美其名曰是怕大家分配不均,自己以后负责给大家分发食物。
他还顺便从库房里搬走了不少隔离服。
自己率先套上了一件。
因为不会处理里外防护服的穿衣顺序,穿得七扭八歪,难看极了。
那边病房里的病人,全都开始溜须拍马,低眉顺眼的巴结着他,只求自己能有口吃的或者能有幸分到一件隔离服。
张婷和几个人收拾好了重症一侧的空病房,就带着一堆病患开始分配房间了。
谢涛坐在一个推货品的板车上,都不用自己走路,身后有人抢着给他推车。
到了重症的这一侧,他嚣张的跳下了板车,身边的病人分别退到了两边,让他先挑选病房。
张婷在一边不屑的哼了一声。
“真的是什么人都有。”
谢涛不以为意,背着双手,迈着八字步挨个屋挑选环境好的病房。
走到连越所在的icu隔离间时,他稳稳的停下了脚步,抻着脖子往里边看去,甚至还用手敲了隔离室外侧的半落地玻璃。
“哎呦,这个厚实啊。这里边是什么无菌防辐射的吧。这个好,这个好。”
他欣喜的擅自下了决定,他就要这间屋子了。
保安大叔和张婷马上就想要上去阻拦。
“这间不行,这里边的是警方监管的犯人,还是重危病人,你不能进去。”
谢涛一把甩开了张婷拉着他的手,差点给张婷掀一踉跄。
保安大叔急急的扶住了张婷。
“姑娘,你没事吧。”
张婷心有余悸的稳住脚步,伸手扶住了自己的肚子。
就在这个空档,谢涛已经开了重症监护室的大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床上的连越一动不动的躺着,紧闭着双眼,没有任何反应。
谢涛哼了一声。
“一个罪犯,还快要死了,用不着这么好的屋子和仪器了。”
他一边闪烁其词,一边往床边靠近。
他看得清楚,床上的人带着手铐脚铐,似乎比他进看守所时带的那种要厚重很多,这绝对是挣脱不开的。
这么一确认,他心里更加稳了。
迈步来到床边,低下头,仔细的看了看那对脚铐,又看了看锁在床边的那对手铐。
他好奇的想伸手去摸一摸那看上去足有十斤八斤的镣铐。
可刚一抬手,一股莫名其妙的压迫感直直逼向脑顶。
他惊恐抬头的瞬间,就看见床上本来紧闭双眼的人突然抬起眼皮。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恐怖的眼神,而且那只更加恐怖的左眼,似乎还在泛着悠悠的蓝光。
他浑身一抖,急急的收回了自己手。
床上的人双唇微启,冷冰冰的吐出一个字。
“滚。”
谢涛吓得再次往后退了两步,可是双腿不受控制软绵绵的使不上劲,被床尾的一个置物架堪堪绊了一下。
置物架上的东西哗啦啦的全部掉到了地上,他整个人也吧唧一声瘫坐到了地面。
他慌忙起身,不敢再去看床上那人的眼睛,哆哆嗦嗦的跑出了门。
莫然刚过来,就看见了谢涛屁滚尿流跑出来的一幕。
张婷哼了一声。
“恶人自有恶人磨。”
出了门的谢涛,看着大家齐齐望过来的目光有些尴尬。
他故作淡定的拍了拍屁股。
“切,这间不好,说不定里边的设备全都是辐射,我可不要这间。”
尴尬的解释了一通后,他又颐指气使的拿手指了指张婷的鼻尖。
“我看你是个孕妇,不爱跟你一般见识,嘴不要这么贱,你给我小心点。”
说完,让人推着他那一板车的物资去找别的病房了。
张婷气得跺了跺脚。
“什么人啊这是,明显就是欺软怕硬么。”
莫然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望向监护室里,床上的连越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