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田正明一听报告,眉头紧皱:“没有同意?这人这茬有点硬啊。难道是打败了锦山平太,让他膨胀了?”
太田十三问:“接下来呢?我们应该怎么做?”
“嗯……再撞一辆进去好了。”津田正明挥挥手,“我们可以少赚一点,给运输同业会的佐藤会长多一点分红。这次的事情,就算不赚钱也要以‘我们的方式’,在干部会议之前办妥,懂吗?”
“明白了,我这就去打电话通知佐藤会长。”新之助殷勤道,“是今晚就撞吗?”
“你傻吗?”津田正明抓起桌上的镇纸就朝新之助扔去,“那万一撞死人了,不就赔大了?”
出人命的事故和没出人命的事故,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还是和今天一样,在桐生兄妹去学校之后,撞他们家。”
“我明白了。”
新之助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其实三楼也有电话,但是这个电话主要用来和极道这边进行联络——有一些公司或者机构,并不希望自家的通话记录上,有被警方标记为“极道事务所座机”的号码。
前桥运输业同业协会就是这样的组织之一。
所以新之助要出门去用公用电话打给佐藤会长。
新之助离开后,太田十三开口道:“其实,我还安排了一个小小的节目给桐生兄妹俩。”
津田正明说:“只要不是那种硬来的节目就没问题,你安排了什么?”
“我……”太田十三压低声音,把自己的安排说给组长听。
津田正明听完,哈哈大笑起来:“不错,这个不错!仔细想想,我们是极道啊,是坏人,果然还是要参杂着一些这样的赖招才像我们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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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和马正在道场中冥想。
但是他完全平静不下来,脑海里全是纷乱的想法。
明明已经透过金手指,摸到变强的办法了,只要再有一个月,不,只要再有半个月的时间,就能透过系统化的踢馆挑战,切实把技能提高两到三点。
到那时候,依靠单纯的武力最起码可以让基层的极道都不敢造次。
只要极道不敢造次,住友建设就该愿意重新回到好好谈的路上来。
毕竟这种地产开发,就算周围所有的地都被住友建设买下了,和马这块地没有卖他们也没法开发——除非他们希望高级商住区中间有一栋老旧的道场。
虽然这是理想化的最佳流程,实现起来估计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但这毕竟是条路不是吗?
搞定了钱,接下来就是学习、考东大,再谈个恋爱,说不定还能顺手拿个全国剑道冠军。
明明开心的穿越生活正要开始,明明正要开始的!
和马想到这里,怒从心中生,一锤子敲在大腿上,火辣辣的痛随即钻进他的脑袋。
就在这时候,他听见玄关方向传来千代子的惨叫。
他一个激灵跳起来,飞也似的跑到玄关。
千代子穿着雨衣,好像正在清理门口的碎石,但是现在她身上被淋了某种散发出恶臭的粘稠物。
一辆掏粪车正停在门外,司机刚下车,一脸抱歉的说:“对不起对不起,小姑娘,我们的设备好像出了点问题!你没事吧?”
千代子伫立在大雨里,沉默了几秒,突然猛的转身,看也不看和马,就从他身边经过,向浴室跑去。
恶心的恶臭让和马差点没抑制住向旁边躲闪的欲望。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但和马清楚的看到千代子好看的脸蛋和嘴唇,还有雨衣衣领里露出的锁骨全都糊上了着黑乎乎的恶臭之泥。
和马大怒,冲上去揪着司机的衣领:“你这混蛋!”
“我们不是故意的啊!我赔钱!我赔钱啊!这钱包里是我一个月的工钱!别打我,我明天还要上工,我家里还有妻子和孩子在等着我养活……”
司机哗啦一下就给和马跪下了,双手把钱包举高,就像战斗中投降的士兵那样。
和马一拳把司机打得向后翻了几个跟头,然后才捡起地上的钱包。
然而那钱包里根本没几个钱,而司机趁和马捡钱包的机会,上了车踩下油门飞快的跑了。
“你这混账!”和马对着跑掉的掏粪车大喊。
司机的声音远远的传回来:“珍惜还能洗澡的今天吧!明天你们就连浴室都没有啦!”
和马气得把钱包扔地上,理都没理里面被湿透的那几张钞票,扭头就往家里跑。
走廊的地上是千代子留下的脚印,黑乎乎的脚印还散发着恶臭。
和马小心的避开脚印,来到浴室门前,正打算开口说点啥,就突然停住了。
他听见浴室里除了淋浴的声音之外,还有低沉的抽泣声。
花样年华的女孩子,被泼了一身屎,千代子现在肯定非常的难受。
和马站在门前,听着门那边的淋浴声和哽咽,心情难受到了极点。
他默默的转身,回到了道场。
道场向着院子敞开的门外,暴雨轰鸣。
电闪雷鸣中,樱花树静静的挺立。
和马听着狂暴的雨声,看着樱花树,意外的发现,自己内心的狂怒渐渐的产生了变化。
他明明非常的生气,但是内心却仿佛无风的湖面,平静如水。
他平静的意识到,自己其实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隐忍,忍辱负重,这个选择的结果,和马不能接受。只要和马还活着,他就不会做这样的选择。
只要他还活着,就不会和极道,和住友建设妥协。
没有选择了。
这个瞬间,和马决心已下。
不自量力也罢。
以卵击石也罢。
男子汉总要有这么一回。
他转身回到道场的更衣室,换上了练剑道时的宽大和服。
这一次,敌人的等级都看过了,很强,而且敌人人数众多,这一次又是对方主场。
和马估摸着,自己是回不来了。
但是、但是哪怕能增加万分之一的生还几率,该做的事情,他也要做足了。
换完剑道服,和马把之前千代子找出来的木剑都从用具室里抱出来,用包袱皮捆好,然后背在背后。
总共18把木剑,在全部打断之前,应该能干死不少极道了。
和马来到更衣室的穿衣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自嘲的想,有那么点武士的样子了嘛。
不过,总觉得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和马忽然注意到更衣室的墙上,挂着之前千代子找到的桐生爷爷的斗笠。
于是和马过去把斗笠取下,戴在头上。
再一看,穿衣镜里,一名从大河剧里走出来的武士,就那么站在镜子里。
和马深呼吸,调整了一下肩上的包袱皮,把木剑背稳了一些。
他走出更衣室,站在道场中央,隔着门看着院子里的大樱树。
“还没来得及搞清楚在你下面供奉东西能获得的效果,就必须道别了。”和马轻声说,“不得不说,你真是一株非常漂亮的樱花树。”
回应河马的只有滂沱的雨声。
和马像是在嘲笑突然多愁善感的自己一样,轻轻摇了摇头。
他离开道场,看了眼浴室的方向。
这个瞬间,他忽然想到了日本国民喜剧里的寅次郎,寅次郎本身没什么本事,只能四处飘泊做点小本生意,他一直担心着妹妹樱花,却没有办法为樱花真的做什么事情。
所以寅次郎才在电影主题曲里唱,“有我就嫁不出去的妹妹啊,总有一天你会高兴的,为你伟大的哥哥”……
这段歌词,同和马现在的心境,奇妙的契合起来。
原谅我吧,妹妹啊,这次可能要把你孤身一人留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了。
和马发自内心的对妹妹说,然后向玄关走去。
虽然玄关在车祸中被摧毁了,但放在玄关附近的电话还能用。
和马拿起听筒,在拨号盘上拨下白鸟刑警留下的电话。
很快那边有人接电话:“警视厅,请问找哪位?”
“我找白鸟刑警。”和马平静的说。
“白鸟刑警出去跑案子了,晚点可能会回来,也可能直接回家,有什么事吗?”
“替我转告白鸟刑警,他要的津田组的犯罪证据有眉目了,只要他立刻去津田组的事务所,说不定就能抓到。”
——我的尸体,应该算犯罪证据吧?
和马不理会那边“您留个电话等白鸟刑警回来了我让他立刻回拨”的话语,直接挂断电话。
他从破烂的大门走出了房子,来到路上。
他早就弄清楚了津田组事务所的位置,毕竟锦山平太提醒过他接下来接手的很可能就是津田组,他总得知道敌人在哪儿。
虽然和马穿越之后,还没去过那个地方,但他穿越前,原主早就把这一片都跑熟了,他的大脑就像高德地图一样自动规划好了前往津田组事务所的路线。
和马不紧不慢的在大雨中走着,雨点落在斗笠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他一边走一边感叹,明明三周前,刚刚穿越过来的我,还只是个连融入这边世界都做不太到的局外人。
明明两周前还觉得这个不让卖道场的妹妹很烦。
明明我穿越前,一直觉得我穿越之后肯定也会走那种“苟”的路线。
可我现在,却走在了慷慨赴死的路上,不知道的人,铁定还以为我是什么英雄好汉呢。
和马一边想,一边穿过雨幕和夜色。
忽然,他看见前方路边,有一尊地藏菩萨。
黑乎乎的夜色中,地藏菩萨脖子上那一方红巾,鲜艳得不自然。
和马没有放慢脚步,他一边走,一边看着那地藏菩萨,看着那被雨水洗刷的脸庞。
据说地藏菩萨也负责引导亡魂极乐往生。
“是来接我的吗?”和马小声说,“抱歉啊,我还有点事没有做完。”
地藏菩萨默默无声,本来石头也没办法说话。
它只是无声的望着戴着斗笠的背影远去,一如它过去曾经无数次望着那些男人们奔赴死地一般。
终于,和马来到了津田组事务所门前。
这是一栋三层的建筑,建筑旁边的配电箱可能出了些问题,时不时能看到小闪光,所以建筑内的灯光也不太稳定。
和马站在大雨中,寻思自己该念句什么诗。
他很容易的就想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刚刚继承了家族,平定了内乱,找到了从西洋传来的足以改变战争形态的武器“铁炮”,开始编组铁炮队,就在一切正要走上正轨的当儿,却传来了强敌出阵的消息。
所有的计划,所有对未来的图谋,在突然杀到的强敌面前完全是一纸空文。
眼看着尚未能迈出第一步的宏图大略即将成为泡影,这人调集了手中仅有的部队,对强大的敌人发起决死一击。
他在出阵前,亲自跳了一段若幸舞,留下了名震日本史的传奇。
这个人叫织田信长。
他在跳这一段若幸舞的时候,肯定也是怀着同和马一样的心情吧。
明明只要再多给一点时间,一切都能走上正轨。
明明只差一点点,就能做好应对的准备。
然而不识相的敌人,把这一切全都毁了。
“人间五十年,”和马轻声念道,同时从背后抽出第一把木刀,“如梦似幻,岂有长生不灭者。”
天空中闷雷炸响,电光把一切照得如同白昼。
这时候,一名膀大腰圆的极道推开事务所的门出来,对着和马恶狠狠喊:“他妈的!你干什么的!别站在我们事务所门口!滚!”
和马不回话,只是摆出了牙突的姿势。
“哈?”对方大惊,“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敢造次,没你……”
和马猛然发力,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木刀的刀锋撕开滂沱的雨幕,在空中形成了仿佛切割一般的视效。
木刀的头部命中了极道领子上的组纹,那质量尚可的组纹竟然咔嚓一下裂成两半。
极道整个人向后飞起,撞在事务所的大门上。
门上的玻璃应声破碎,像散弹一样喷向后方,然后撞变型了门整个从门框上脱落,和极道的身体一起向后飞去,砸在屋内靠门的长沙发上坐着的几个极道身上。
和马的木刀应声断裂,他毫不犹豫的把断掉的木刀扔向还处在震惊的极道脸上,同时流畅的抽出第二把木刀。
和马怒喝道:
“天然理心流师范代
桐生和马
见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