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瑜心中猛地一震,闭上眼想辨别这笛声究竟是在脑海里还是在耳边,只觉那笛声缥缈恍惚,时远时近,似乎在左又似乎在右,四周环游,很是难辨。
“她不会过来了吧?”
江瑜感觉后脊发凉,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如今自己连逃跑都逃不了,简直就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的啊。
一想到那女鬼披头散发,脸色阴暗,垂着双手,飘飘然得挂在床头……
救命啊……江瑜内心在抓狂,在嘶吼。
“你可以听得到我的笛声?”
耳边悠悠传来一个女声,声音委婉亲切,倒是不显得丝毫诡异可怕。
“我能感觉到你在害怕,你能听到我在说话的对不对?”
那女声见江瑜不答,又补充了一句。此时声音更近,如是已经坐在了江瑜的身旁。
江瑜脑子想控制自己发抖,可是身体不允许。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一口气,如此反复,以此缓解他的紧张和恐惧。
“你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叫江瑜对吗?我看你跟雨儿玩的挺开心的,她好久没有这么快乐了。”
那女鬼此时语气尽显哀伤和怜惜,显然跟唐雨雨是真的认识的。
“这鬼跟雨雨是什么关系?”
江瑜此时确实心下放松了许多,来的好像是个温柔的女鬼,而且还跟唐雨雨是熟人,那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害自己的吧?
“阿姨,你是雨……雨姐姐的谁啊?”江瑜终于鼓起了勇气问道。
这是江瑜第一次跟鬼谈话,距离上次第一次跟妖谈话,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此时的江瑜依然是夹杂着害怕和激动。
至于为啥叫阿姨嘛,因为江瑜是二十一世纪有礼貌的好青年,总不能叫喂,女鬼……吧?
“你果然能听到我说话。你不是一般人。你真的是妖吗?还是你身上有什么灵器?”那女鬼又是惊喜,又是疑惑,又是担忧。
“我……”江瑜有些犹豫,这次他要扯啥?
“我也不知道。”
这次他说了句实话,因为他现在连脑子都不打算动了。
那女鬼狐疑地想了想,悄然起身,一下子飘到了窗口,既然江瑜不愿说,她也不愿强求,道:“我能感觉到,你是一个善良的人。你不会害雨儿的,对吗?”
女人大多数愿意赌一赌自己的第六感,女鬼也不例外。
江瑜愣了一下,我当然不会害她,我可是二十一世纪遵纪守法、诚信善良的好公民。
“当然。”江瑜答道,我还要靠着唐家混吃混喝呢,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我甚至可以替她上刀山,下火海。”
江瑜刚还信誓旦旦,突然感觉后悔不已,因为他恍然意识到这里好像不是二十一世纪,搞不好真的有刀山可上,火海可下……
“你这个小鬼倒是嘴巴伶俐得很。”那女鬼莞尔失笑,又从窗边飘了回来,坐到江瑜床边。
沉默着,那女鬼突然没了声息。
江瑜有些恍惚,一秒两秒……应该有三四分钟了吧,那女鬼是不是已经走了?
江瑜大松口气,吓死老子了,这一来一回,一惊一乍的,真是让人吃不消。
只是女鬼走了,我也睡不着觉啊,把我当烧猪一样捆绑着,这实在是太难受了。
“我是雨儿的母亲。”
啊,谁?不是,阿姨,你咋还没走啊……
江瑜吓了一跳,本能地蹬直了一下身子,但很快又恢复了躬身状,身体依然是动弹不得。
“我在雨儿两岁那年就死了,是唐部用生灵符保我灵魂不灭,我才得以修炼成鬼,每夜到雨儿房里看看她,陪陪她。”
女鬼似乎深思了很久要不要把这些话说出来,经过一番心理挣扎,最后,她终究忍不住要讲出来。
江瑜听得很认真,因为他的精神一直紧绷着。
雨雨的母亲?那么说来现在的唐夫人是唐部后来续的弦。
一个母亲舍不得自己的孩子,想留下来陪自己的孩子也无可厚非。
只是这生灵符是何物?这世界的鬼是个什么概念?
“雨姐姐也能听到笛声,但她好像不知道你的存在,你为何不告诉她这一切?”江瑜问道。
女鬼叹了口气,道:“我已经是死了的人了,让雨儿知道我的存在,反而让她伤心。而且现在她有新的娘亲,我的存在,只会影响了她们的感情。”
这说的也有道理,唉。
江瑜感觉手臂上好像有蚊子在叮咬自己,奇痒无比,但又动不了,连翻滚着蹭蹭床板都不行,实在难受,遂道:“对了,你能帮我解开了穴道吗?能把绳子解开更好。”
“我没有肉身,碰不到实物。”女鬼答道。
哦,好吧。
江瑜真是想咬舌自尽算了,唉,这些人怎么不能好好说话,非要又捆绑又点穴的。
“你可以尝试冲击你的奇风穴和天经穴,它们在你背部肩下一掌,脊骨两侧各两并指的位置。”那女鬼见江瑜如此狼狈,提醒道。
毕竟也是出身习武之家,她虽不爱武力,但经脉之学还是略知一二的。
“对了,你会冲击穴道吗?”女鬼恍然回神。
问得好,我不会。
江瑜虽然也看过不少武学小说,可是各大作者为了表明自己没有抄袭,就连冲击穴道的方法,各个穴位的名称,那都不尽相同,他怎么知道这个世界的设定又是如何的?
万一胡乱冲击,走火入魔了怎么办?
“你可曾有练过内功?”女鬼又问。
“没有。”江瑜直截了当的回答了。
“那……只能委屈你忍一晚上了,到明日他们确定你不会威胁雨儿安全时,定然会放了你的。”女鬼语气中饱含歉意。
一晚上?那还不如杀了我吧。
江瑜感觉那该死的蚊子越来越多,越来越猖狂,四处叮咬,真是奇痒无比,仿佛全身都有人在用羽毛掏戏一样。
早知如此,我该早些点燃熏香的。
“我吹笛子给你听吧,你若睡着了,一晚上便很容易过去了。不过你得答应我,今晚的事,不可跟任何人说起,雨儿也不行。”女鬼说道。
江瑜明白其间苦衷,又非多嘴之人,遂点头答应道:“我绝不会说出今晚的事半个字。”
女鬼微微一笑,从腰间掏出了笛子,此次吹得笛声温婉悠扬,倒确实是催眠的好曲子。
江瑜又愁又躁,此时听得笛声如此温柔,便如有一双手在安抚自己一般,心下平静了许多。
昏昏沉沉中,只感觉背后如是有一条清凉的飘带在舞动,游走在自己的脉络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