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慈母之忧
作者:一水沉香      更新:2020-06-12 15:04      字数:3658

郭芙听言将紫薇软剑解下递给母亲,疑惑地跟着杨过走了几步,竟然忘了发作,二人停在山岩后边的庇荫处,杨过侧过身,恰好把郭芙挡在岩石后面,耶律齐等人只见杨过露出一点额头,不知他们二人要说什么,众人皆想到郭芙曾断杨过一臂,不由得都担心起来。

却说郭芙一边跟着杨过,一边疑惑问道:“杨过,妈要剑作甚么?”杨过笑回道:“自然怕你大小姐一怒之下把我另一条膀子也砍了呗。”郭芙皱眉道:“好端端的,我又砍你作甚么?莫非,你又干了甚么见不得人的事?”杨过冷笑道:“我自然不似耶律兄那般光风霁月的人物,做的事大凡都是下九流,见不得人的。”郭芙点头道:“那也是,耶律大哥做过宰相公子,听人家说,做宰相的都是掉书袋的学究们,自然比我们要识趣守礼些。”杨过本来见她点头,脸色一黑,又听她说耶律齐比‘我们’要怎样怎样,脸色松了松,笑道:“你说的是,耶律兄定然不会大喊大叫,也不会大武哥哥小武哥哥叫不绝口。”郭芙笑道:“你个傻瓜,耶律大哥年纪比大小武哥哥大,怎么能叫他们哥哥?”杨过道:“年纪大又如何?我比你年纪还大,不是一样叫你郭大小姐?”郭芙刮着脸道:“你可真叫人笑话,大小姐三个字是说我是我们郭家的大姑娘,可不是你姐姐。”杨过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这样,咱们从小便听郭伯母唤郭伯伯靖哥哥啦,那大小武哥哥自然是你情哥哥啦,倒不像你师兄。”郭芙闻言大窘,忽然醒悟自己往日称呼原是太过亲密,脸红的能滴出血来,强辩道:“我,我那是小时候叫惯了的,改……改不过口来,甚么情哥哥,你再瞎说,信不信我大耳刮抽你!”杨过强忍了笑,故作受伤道:“唉,都说人比人不如人,我与武家兄弟一起随你回的桃花岛,虽然我离开的早些,总归是一起长大的情分,却从未听到甚么哥哥妹妹的称呼,做人到我这份上,也算难得。”郭芙急得跺脚道;“你胡说甚么,你,你小时候我也唤你哥哥的,只是你忘了罢了,现在,现在全都不成啦,我哪个都不唤了!”杨过道:“是嘛?那你郭大小姐可得记紧了,别一时嘴快说错了,让旁人笑话!”郭芙不屑道:“谁敢笑我?”言罢敲敲脑袋,忽道:“不对,杨过,怎么换成你在教训我?分明是我有话问你!你快说,你逼着大小武哥……额,不对,是两位武师兄发了什么誓?怎么他们就都不理我了?”杨过本以为她忘了这事,偷偷朝外面看了一眼,寻思:“大小武给我救了性命,总归他们答应了我不再跟芙妹说话,纵然我说了什么,也无从对证,不如借他们兄弟二人一用,解了眼前的困境,也免了这大小姐的一顿脾气。”念此深深叹了口气,似有难言之隐,终于下定决心低声道:“唉,郭姑娘你不知道,武家哥俩早看上了耶律完颜两位妹子,只是素来知道你脾气差醋性大,才央我掺和进来。我们三人说好了一起瞒了郭伯伯郭伯母还有武老伯,你想,我刚回来,若非他兄弟二人撑腰圆谎,纵然说咱们二人有婚约,怎么能让大伙相信?他们说跟我发誓不再理你,实则是怕跟你说话让两位妹子不快,你想,你郭大小姐论起身份容貌武功人品,自然处处强人一头,若二位武兄还像从前那般鞍前马后,不是让两位妹子难堪么?”郭芙闻言心中一凉,暗道:“从前小武哥哥花言巧语哄我开心,大武哥哥关怀备至处处护我,全然不是如今这般冷言冷语,原来他们早有了意中人,这样借杨过撒谎,定然是怕我伤心,又怕我生气,惹得耶律完颜两位姊姊不快,既然如此,他们好好跟我说明白了不就成了,何必兜老大圈子?难道我们师兄妹相敬相爱这么些年,他们竟信不过我?”又见杨过虽仍神色精灵,却不似往日那般神气,他为了义气给自己断了手臂,也不说半句委屈,自己还次次暴躁莽撞寻他麻烦,惭道:“杨,杨大哥,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我……”

杨过听她难得软声细语,正自享受,忽听有脚步声,抿嘴一笑,凑近几步,郭芙没料到他忽然过来,想要退后,才发现自己背后是面石壁,连忙伸出两只手抵在他胸口,又见杨过一脸柔和,不似要作弄自己,倒像有话要说,推他的手臂不由得软了几分,杨过低下头,在郭芙耳畔低声道:“你啊,只要不再大喊大叫着要我的手臂,我就谢天谢地了,什么哥哥妹妹的全都不用求了。”郭芙听他剖白,俏脸一红,心中窘迫难当,忙推了他一把,哪知他身子跟石壁一般,纹丝未动,害羞道:“你这个人,说话便说话,凑这么近干嘛?”杨过低头笑道:“你身上好闻的很,我喜欢凑你近些说话。”郭芙嗔道:“愈说愈不像话了,女孩儿家的身上也是随便闻的?我瞧你就是来讨打的!”杨过点头笑道:“谁说不能,我抱着你妹子的时候就闻见她身上一股子奶香气,也好闻的紧,我亲亲她,她还冲我笑呢!”说着凑过去佯装便要亲郭芙,郭芙给吓得一呆,反手一巴掌呼了过去,给杨过接在半空,杨过嬉笑道:“岂能次次让你打着了?”郭芙气道:“叫你胡说,我妹子是个婴儿,跟我怎么同?”杨过笑道:“怎么不同?你俩都姓郭,都是郭伯伯郭伯母的女儿,年纪都比我小,长得一般美丽,还都一样香的很,天底下要论起跟你的相同之处来,找不出比她更多的了,是不是?”郭芙听他说着,一边要抽回自己的手,却给他捏的紧怎么也挣不出,明明知道他在胡说八道,却又说不出个道理,只得自己噘嘴生气。杨过见她生气,愈发可怜可爱,竟放下要逗她的心,真的想亲亲她,想到那日在剑冢山的山洞中的一吻,虽如蜻蜓点水,却着实令人销魂蚀骨,这样想着,身子先酥了半边,忽然胸口如受雷掣,才想起自己身上的情花毒,握着郭芙的手一松,就要倒下,郭芙见他忽然摔倒,连忙双手抱住,这时一旁传来两声轻咳,郭芙喜道:“耶律大哥,快来帮忙!他,他又不好了!”

咳嗽的正是耶律齐,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偏要跟着郭芙,只是方才听郭芙之言,竟像是从未与杨过定亲一般,那此事想是误会一场,不由得喜出望外。又见她与杨过两人独自说话,心中很是不放心,也不敢跟得太近,只是不近不远看着,心中不知是怕杨过伤了郭芙,还是怕郭芙伤了杨过。郭芙身量小,给石壁挡住,他放眼过去,只得瞧见杨过,见他一会难过一会儿发笑,一会儿又低下头跟郭芙不知说些什么,心中竟想:“若是此时在石壁后面跟郭姑娘说话的人是自己该有多好。”这样想着,竟给自己吓了一跳,脸上火辣一红,暗想不如回去算了。才要转身,便瞥见黄蓉等人都瞧着自己,神情莫测,不禁心中大窘,此时进退两难之感,比方才在悬崖之上更甚,眼见退不得,可站在这儿听人家墙角又是君子所为?他糊里糊涂跟着走过来,竟将往日什么循规蹈矩,君子风度全然忘得一干二净,只得轻咳两声,硬着头皮朝前走去。不料杨过毒发,郭芙抱住他侧过身正好看到耶律齐,连忙唤他过来帮忙。耶律齐听言便仿佛郭芙的话如同方才黄蓉扔下的绳索一般,救命似的奔了过去。

黄蓉等人见出事也连忙赶来帮忙,九华玉露丸与玄门正宗真气连绵不绝,所幸杨过跟郭芙在一处久了,情花毒发作频繁了些,已然习惯,此时心中连忙放下绮念,疼痛之感渐渐消去,睁眼便见郭芙一脸关切,想到方才自己情不自禁,险些当真冒犯了她,俊脸一红,别过身去,慢慢站了起来。耶律齐见他无恙,心中对他与郭芙之事疑惑未除,患得患失,又见郭芙对他实很关切,脸上怅然之情亦是难掩。二人各怀心事,都默不作声,只有郭芙一边给二人递水一边询问,二人皆是不答,若是以往郭芙定要发脾气,现在念在一个毒发刚平,一个大耗元气,也不便与他们计较,只是二人的言行落在黄蓉眼内,心中忽然明了,又见女儿懵懂不知,不由得暗自摇头苦笑:“好啊,去了儒儿文儿两个,又来两个。耶律小哥倒是难得的人才,只不过和蒙古人关系匪浅,只怕丈夫不愉;过儿也好,只是和芙儿太多恩怨牵扯,莫说二人脾气性情不和,就是龙姑娘一事又如何了断?杨过当日众目睽睽下拒婚,江湖人尽皆知,若芙儿跟了他,倒像是我郭家的女儿只认准他杨家一般,就算靖哥哥答应,我也是断断不能应承!”正自想着,忽听武敦儒道:“师娘,杨大哥既然没事了,那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黄蓉闻言抬头,知道武家兄弟急着救出老父,定然希望早去绝情谷,他二人又怎能体会她着急女儿的心,略一思忖,道:“儒儿文儿,咱们眼前有两件大事,第一,咱们须得去绝情谷相救你们爹爹师伯和师叔祖,还要帮你们杨大哥求取解药,解了这情花之毒。”武家哥俩儿连称:“正是这样。”黄蓉又道:“第二件大事,便是去寻这李莫愁,报你们母亲的血海深仇。”武氏兄弟对李莫愁仇深似海,听到她的名字不由得就义愤填膺,又知道自己的武功着实对不过这女魔头,忙跪下道:“求师娘带徒儿们前去报仇!”黄蓉点头道:“但不知你们父亲等人如何被困,刻下是否有性命之忧?”

武修文道:“我爹跟师伯师叔祖是被渔网阵困住的,囚在石室之中,那老乞婆倒似还不想便即加害。”黄蓉点头道:“嗯,既是如此,咱们此刻在终南山脚下,不妨先去寻李莫愁跟龙姑娘,报仇是一样。寻得龙姑娘,她武功高强,约她同去绝情谷救人问药,更有把握。得了解药也好及时让过儿服下,也免得她这师父担忧。”言罢看着杨过,寻思:“这孩子待芙儿虽好了些,也不知是否真心,别跟敦儒修文两个一般才好,等见了小龙女,便可见个分晓。”杨过哪里知道她这番心思,只是听她提到小龙女,眼圈一红,巴不得立时见到她,道:“那郭伯母,咱们便一道上山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