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清楚田德平的心思。除了他自己。
田德平拿给王威的作战计划简约而不简单——
他准备好了十名死士。
等待夜幕降临,田德平就将用【袈裟暗面】罩住他们,隐匿身形,然后无声无息潜入唐公府内。
田德平知道李渊身边也有高明的觉醒徒,有重兵把守,不大可能只靠【袈裟暗面】就靠近身边。
这个时候,献祭就可以开始了。
一个死士身上会带着血祭戒指,戒指则联通着密室的祭台。
祭台承载着献祭的起始、牺牲、召唤和收获。
饱满精壮的祭品,虔诚至极的祈祷会引来古神的注视。
古神将赐予死士黑熊的力量、猎豹的速度和猿猴的敏捷。
像种狗一样躺在床上抱着两个女人的李渊,可能来不及提裤子,就一命呜呼了。
对,他妈的李渊就是一条种狗。
李渊的老婆窦氏死了好几年了。
作为一个带把儿的男人,心爱的女人死掉,不想着怎么把她救活,反而花天酒地到处睡女人生野种,不是种狗是什么。
今天晚上,月亮升起之后,田德平将为自己证明,他和李渊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也将在夜幕的见证中走上截然不同的两条路。
与此同时,另一场真正的献祭将会同步进行。
这场献祭,才会用到最珍贵的祭品。
这场献祭,才是田德平费尽心机,布置这一切的真正目的。
田德平背井离乡,背负着生命无法承受之重,来到举目无亲的晋阳,一直苦苦走到现在,他所有的希望和期盼都寄托在这场献祭里面了。
……
“天色不早了啊。”
田德平站在后院,抬头往天上看。
他畅想着今夜必将发生的血腥又温馨的画面,游走在郡丞府暴风雨前夕的气氛之中。
据说生死攸关的日子里,时间总会过得很漫长。
离开密室之后,田德平开始苦恼夜幕为什么还不降临。
一段频繁的时间里,田德平似乎总能听到密室那方传来的祈祷声、哀求声,是那种来自灵魂的声音。
好像有人潜入田德平的脑海里,和他的本命妖怪直接对话。
“是祭品的意识苏醒了吗?”
田德平摇了摇脑袋。“
祭品的身体肯定是无法动弹的。
所以这样的苏醒毫无意义,只会让他在献祭到来的时候更加无助、更加惶恐。
没用的。田德平咂了咂嘴,这是“长生天”降下的死亡。
如果只靠祈祷和哀求就能免除,那人活着就未免太过于简单了。
就算是田德平这样历经千难万险终于成就库拉达的人,想要活下来,想要实现自己的夙愿,想要和心爱的人一直走下去,也还是要拼尽一万分的努力啊。
而那些远远不够努力又活的太过天真的人,不幸卷入了暴风的漩涡,就没有活到最后的资格。
……
大决战临近前,田德平似乎有很多事可以做,又似乎不必做任何事。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胜利从来都偏爱有准备的人。
既然刺杀李渊不可避免,田德平抱着旱时备舟的心态,很早就选好了承担刺杀任务的死士。
洗脑、训练也做了很长一段时间。
死士们对李渊的样子、习惯,唐公府的构造都了如指掌。
只差最后一夜,只差最后一击。
抱着战略上藐视对手战术上重视对手的态度,田德平打算抓紧最后的时间,到郡丞府各处看一看——
他要检视自己布置的图纹,在脑海里默默演习最后决战的流程。
他溜达着,慢悠悠的,成竹在胸的,有点神棍装模作样的风范,又像鸡圈里无所事事、观览母鸡的公鸡。
就算真的变成公鸡,田德平觉得自己也应该是一只神鸡。
因为田德平神鸡妙算。
……
前厅的耳房里,王威一个人在玩沙盘,推演今天晚上可能发生的各种结果。
田德平从门缝里看过去,王威故作淡定地冲他笑了笑。
这种拙劣的表演完全无法掩饰他的紧张。
耳房里的凝重像凛冽秋风后的落叶,飘落满地。
田德平暗自冷笑。
王威身处高位,却从来都不是一个干大事的料子。
他有一点狠劲儿,但是不够聪明。
像高君雅这种脑子不大清醒、带着孩童般天真特质的拖油瓶,早就应该踢出平叛的队伍了。
还有,刘世龙一副鬼精的样子能相信么,竟然傻不愣登请到郡丞府里商量要事。
要不是田德平早就做好准备,王威冒失的举动很可能是致命的。
至于王威的承诺——待到功成之日,要向圣君推荐自己。
老实讲,田德平从未把希望都寄托在王威身上。
现今的世道,觉醒徒很值钱。
不,用钱已经无法衡量了。
每一个有志问鼎天下的豪杰都渴求觉醒徒。尤其似田德平这般天资卓绝、实力深厚又大智慧的。
倘使在晋阳平逆一战中一举成名、世人俱知,圣君大概会亲自召见田德平罢。
只要能见到圣君,得之赏悦,在不遥远的未来,成仙封神也可期可待——她也会陪着自己一起成仙罢。
如此一来,就能天长天地、永不分离了。
田德平冲着王威谄媚地笑了笑——这将是王威最后一次见到这样的笑容。
王威冲他郑重点了点头。
两个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投给彼此信任、坚定、坚决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