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刚抽支烟，回到手术室门前，就见柳眉匆匆走来，身后还跟着校办王主任。

沈浩和马小兵忙迎上前，“沈浩，怎么回事？”

马小兵看了沈浩一眼。

沈浩应道，“下学以后，我让赵乐梅到到我办公室搬东西，下楼的时候，她不小心摔了一下。责任在我，我作为老师，没起到看护作用。”

“摔得严重吗？”柳眉追问道。

“手腕摔折了。”马小兵插话道。

“马小兵，你怎么也在这？”柳眉看向马小兵。

“我。”马小兵顿顿，又瞅瞅沈浩，挠挠头，“我和赵乐梅一起搬得。”

“对，我让他俩一起帮我的。”沈浩也立刻补充道。

柳眉看看沈浩和马小兵，目光像锥子一样，看得沈浩心里一阵发毛。

这时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了，赵乐梅被推出来，打破门外的僵局。

柳眉赶忙到了赵乐梅身边，“赵乐梅，你好点了吗？”

赵乐梅左手腕打着石膏，看着围着她的几个人，笑笑问，“柳校长，你也来了？”

柳眉也笑着点点头，“赵乐梅，你在学校出的事，我作为校长应该来。你放心，学校会给一个满意的交代。”

“柳校长，这都是我我自己造成的，不怨沈老师。”赵乐梅轻声道。

柳眉回头看了一眼沈浩。

沈浩把目光避开。

推车的护士说：“她送来的挺及时，没有什么大碍，你把放心吧。”

众人都松口气。

赵乐梅被推进病房，柳眉安排王主任通知赵乐梅的父母。

马小兵留在病房看护赵乐梅，柳眉把沈浩叫出病房，在楼道的僻静处，轻声问，“沈浩，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浩看看一脸严肃的柳眉，“柳校长，事情我已经说了，我愿意接受学校的处罚。整个事情责任都在我，与赵乐梅和马小兵没有关系。”

“沈浩，你没说实话？”柳眉目光依然是咄咄逼人，从包里取出那封检举信，“是不和这封信有关系？”

“柳校长，你就这么愿意让一个女生背上不好的名声吗？”沈浩反问道。

“我当然不愿意，所以我才把这封信仅仅是放在我的包里。但是中午我刚提醒完你，现在赵乐梅就受伤了，你不觉得很蹊跷吗？”柳眉逼视着沈浩。

沈浩觉得如芒在背，仿佛自己真做了什么亏心事，沉默一会儿，他才慢慢道，“柳校长，那我就说得明确一点，我愿意承担责任，但这封信是诬陷。”

沈浩语速很慢，但是一字一句都说得很有力，他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自己就离开明玉，张五爷再带着黑白无常找上门来，自己索性把按键手机还给他，这任务自己干不了。

沈浩突然变重的口气让柳眉也是一愣，良久才轻轻说了句，“好吧，你不愿说，学校会调查的，对你的处罚，根据调查结果再定。”王主任匆匆走来，告诉柳眉已经通知了赵乐梅的母亲，她正从秦州往过赶。

秦州距离江城有两个小时的车程，柳眉看看表，“好，我们就在这等着吧。”

“柳校长，你也要留下来？”王主任小心问。

柳眉点点头，“我见过赵乐梅的母亲，那个人脾气不太好，我怕你们处理不了。“

“好吧。”王主任点点头。

柳眉看看王主任，“王主任，你身体不好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和沈浩盯着就行了。”

王主任推迟几句，拗不过柳眉，最后还是走了。

王主任一走，柳眉和沈浩互相看看，刚才针尖对麦芒的气氛似乎一下烟消云散，但又有些尴尬，柳眉先开口道，“我们去看看赵乐梅吧？”

沈浩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向病房，到了病房门前，隔着门上的玻璃，柳眉往里看看，马小兵坐在病床前正和赵乐梅说着什么？赵乐梅边听边轻轻点头。

柳眉回头看一眼沈浩，沈浩面色如常。

柳眉这才推开门，进了病房。

“柳校长。”马小兵一见两人见来，立刻站起来。

赵乐梅也要起身。柳眉忙上前按住她，“赵乐梅，你还有伤，不要动。学校已经通知你母亲了，她正从秦州往过赶，应该很快就会到。”

赵乐梅听到自己母亲要来，脸上并没有笑容，只淡淡嗯了一声，说道，“柳校长，我手伤真的是因为自己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的，和别人没关系。”

柳眉听着笑笑，“赵乐梅，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伤。”

柳眉边说边看看一旁的沈浩和马小兵。

马小兵还傻乎乎地站着，沈浩已经看出柳眉的意思，她是想和赵乐梅单独聊聊。

沈浩拽了一下马小兵，“马小兵，咱两去趟厕所。”

“沈老师，我没尿。”马小兵还是一脸傻样，目光全停在赵乐梅脸上，赵乐梅穿着一身素淡的病号服，长发垂下，没了往日的痞气，反而显得很清纯，像一朵淡淡的荷花。

“你陪我去一趟。让柳校长和赵乐梅聊聊。”沈浩又用力一拽，给马小兵使个眼色，马小兵这才回过回味来，“行，那我和你去。”

两人出了病房，没去卫生间，直接到了楼下，马小兵摸摸自己的兜，向沈浩一伸手。

沈浩看看他，“干什么？”

“我把烟丢在学校天台了，和你要一支。”马小兵又把手往前伸伸。

沈浩冷冷一笑，马小兵越学越油了，下午在办公室自己给他递了支烟，现在居然主动开始向自己要烟。

见沈浩没回应自己，马小兵晃晃手，“沈老师，刚才我可是帮了你，我把你和柳校长说的话，都告诉了赵乐梅，为了让她答应，我还劝了她半天，就为这个，我和你要支烟不过份吧？”

马小兵一副摆功的样子。

沈浩从兜里掏出烟，递到马小兵面前，马小兵熟练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啪的点上吸了一口。

看沈浩把烟装回兜里，马小兵问，“沈老师，你不抽？”

沈浩摇摇头。

“沈老师，你是不现在担心学校真的处罚你？”马小兵吐个烟圈，眯眼看着沈浩。

沈浩看他一眼，马小兵一笑，又抽一口道，“沈老师，你刚才和我，和柳校长说的话，我觉得你挺像个爷们，尽管我还是不相信你对赵乐梅真的没想法？哪个男人见了漂亮女孩会不动心，除非他是和尚，对吧，沈老师？”

沈浩没说话，只是看着医院栅栏外一辆辆夜色下飞驰而过的汽车出神，心想，如果没有这些烂事，自己现在应该躺在宿舍的床上一边听音乐喝茶，一边悠然看书。

“沈老师，你觉得学校会怎么处罚你？”马小兵碰碰沈浩，

沈浩把目光收回来，一笑，“马小兵，你现在的口气像个校长？”

“沈老师，你又看不起我。”马小兵讪讪道，“我虽然不是校长，但我的话也能左右学校对你的处罚。”

沈浩把目光落在马小兵的脸上，那是一张带着得意的脸。

“因为你爸？”沈浩淡淡问。

马小兵点点头，“沈老师，我们做个交换吧？”

“交换？”沈浩愣愣，“什么交换？”

“沈老师，你不就是想要份工作吗，这太简单了，只要你同意离开明玉，我可以让我爸把你安排到他的公司，你以前是做业务的，还可以做业务。学校这边，我也可以让我爸和柳校长谈，让她不处罚你，怎么样？”

马小兵说话的样子，不像一个学生，就像是一个老于世故的商人。

沈浩笑笑没说话。

“沈老师，你是不觉得做业务员待遇低，那我让你当主管，在我爸的公司当个主管，可比在明玉当老师强多了，光工资就比老师高。”

见沈浩只是笑，不说话，马小兵急了，又赶忙补充，“我这够意思了吧？”

沈浩本来不想在马小兵面前抽烟，见马小兵急赤白咧地的样子，忍不住掏出一支烟点上，美美抽了一口，淡淡问，“马小兵，你可以呀，年纪不大，都学会封官许愿了，你让我当主管我就能当上主管？“

“那肯定，我爸就我一个儿子，我的话他最听，别说当个主管，就是让你当经理他也能答应。但是你得答应我，以后再不和赵乐梅联系。”马小兵先开始气势汹汹，后来口气又软下来。

沈浩淡淡笑道，“马小兵，我再提醒你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别拿你爸在我面前说事。我留在明玉不是为了任何人，是因为我喜欢这个工作，喜欢当老师。除非明玉开除我，否则我不会离开明玉。”

“沈老师，你。”马小兵刚刚吐出的眼圈，一下又被咽了回去，呛的连续咳嗽几声。

沈浩一把把马小兵手里的烟抢过来，扔在地上，踩灭，盯着马小兵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以后别在我面前抽烟，我一天不离开明玉，我一天就是你的老师，三班都是我学生，包括你和赵乐梅。”

沈浩说完，不再理会马小兵，昂着头快步向医务楼走去，心里暗道，什么玩意，仗着老爹势力，学生给老师提条件了，就像老鼠给猫提条件，自己如果答应了，不仅是弯下了腰，更抹了一身脏。就凭这个，他也绝不会离开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