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带着杨工从设计院回来的路上，看到杨工心情不错，忍不住想向杨工说说孙跃荣的事。

在心里反复斟酌好词句，沈浩轻声道，“杨工，刚才开完会，孙跃荣到我办公室找我一趟。”

杨工正在翻看平板，听到沈浩的话，微微顿了一下，随意嗯了一声，继续翻看。

沈浩从后视镜里看杨工没什么异常，壮着胆子接着往下说：“我看他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杨工把平板放到了桌椅上，身体往后一靠，“为什么？”

杨工开始认真听了，沈浩轻咳一声，“好像就是因为没有进招投标小组的原因。”

沈浩边说边时不时往后视镜瞄一眼，心里七上八下。

杨工笑了一声，这一声很冷，就像是一阵冷风直接从身后吹来，沈浩赶忙不再往下说了。

“沈浩，你给孙跃荣当说客，是不是得了什么好处？”杨工突然问。

沈浩只觉得心里一紧，差点把车开到马路牙子上，幸亏他的车技还不错，及时稳住了。

“慌什么，我说对了？”杨工声音更冷，像一把冰刀直接砍在沈浩脑袋上。

沈浩忙道，“杨工，没有啊，我就是看孙跃荣心情不好，向您汇报一下，您不是要求我监督每个人的异常吗，我怕因为这件事，影响下一步的招标工作。”

杨工坐直了身子，“沈浩，在你以前工作的单位，如果遇到招投标这样的大事，选人用人是不是会很谨慎？”

“那当然。”沈浩点点头，现在他说话也得谨慎。

“改建办也一样，选谁进招投标小组是我和沈区长慎重研究决定的，也向市里做了汇报，如果改建办的人连这点考验也接受不了，那他也没有资格在改建办待了。”

杨工的口气越来越严肃，把沈区长和市领导都抬了出来，沈浩更感无话可说，再说多别适得其反，孙跃荣不仅没进了招投标小组，还被从改建办开出去。

顿了一会儿，沈浩才讷讷道，“杨工，我错了，我只是觉得孙跃荣其实能力挺强的。”

杨工嗯了一声，“组织考核一个人，能力只是一方面，关键还要看态度，态度不端正，就算能力再强，也会影响大局。”

沈浩点点头，杨工不再说了，沈浩也不敢再多言，只顾专心开车。

到了老区政府院里，沈浩刚把车停好，正要下车的杨工突然站在车门看着沈浩，“沈浩，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实没从孙跃荣那拿什么好处？”

杨工的脸紧绷着，像是被绳子拉直一般。

“我说得好处，大小都算。”

“抽根烟算吗？”沈浩轻声问。

杨工要摇摇头。

“那就没有了。”沈浩应道。

两人对视一会儿，杨工脸色和缓下来，但依然是一字一句说，“沈浩，你记住，改建办是专业部门，多想想业务才是正事。另外帮人也得看准人再帮。就像鉴定紫砂壶一样，别光用眼睛，要动动脑。”

杨工这几句话很有杀伤力，沈浩木然地点点头，

杨工一关车门，进了楼里。

沈浩在车里坐了一会儿，仔细回味杨工的话，最后他想明白了，自己真是个蠢蛋，杨工在会上没点孙跃荣的名，就说明心里根本不认可孙跃荣，自己还要替孙跃荣说话，这不是直接往对方的恶心上撞吗。幸亏通过品诗和紫砂壶的事，杨工对自己印象不错，否则。

沈浩再想想刚才杨工反复追问好处的事，心里一阵后怕，如果自己不知趣地再说下去，自己也得被赶出招投标小组，甚至是改建办。

真悬啊。

沈浩吐口气，又抽了一支烟，定定神，才回了楼里。

下午孙跃荣跟着李工到沈浩办公室找资料，孙跃荣看沈浩一眼，是想从沈浩的眼里看出希望，沈浩轻轻摇摇头。

孙跃荣什么话也没说，跟着李工走了。但是沈浩明显感觉到孙跃荣脸上的失落，心中不禁有些愧意，暗暗道，孙跃荣，没办法，我也只能帮到你这了。

直到下班，孙跃荣再也没进沈浩的办公室，杨工让沈浩准备明天项目宣讲会的事，沈浩忙忙乎乎一下午，对孙跃荣的事也渐渐忘记了。

忙到晚上八点多，沈浩才把手里工作忙完，杨工又整体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才算通过。

沈浩看杨工还在电脑前忙乎，小心问，“杨工，还有什么事吗？”

杨工摆摆手，“没事了，你先走吧。”

“杨工，要不我陪您一会儿吧。等您忙完了，我开车送您回去。”沈浩说。

杨工抬头看一眼沈浩，“回去吧，今天晚上我就在办公室睡了。”

沈浩一愣。

“家里太扰。”杨工一笑。

沈浩明白了，今天杨工的手机响个不停，家里也一定熟人不断，来办公室住，正好能跺个清净。

沈浩出了区政府，抬头往上看看，杨工办公室的灯亮着，心里暗道，当个项目负责人也不容易，今晚躲清净估计不仅是杨工，还有沈区长和张秀雅。

看看时间，公交车已经没有了，沈浩伸手刚要拦车，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他面前。

沈浩直接上了车。

车上除了司机，副驾驶上还坐着一个男子，戴着个棒球帽好像是司机的朋友。

沈浩告诉自己家的地址，出租车一掉头向着沈浩家开去。

沈浩心里还在琢磨项目的事，明天三家公司的负责人到了，听完杨工的项目宣讲，会是什么表情，他们会按照杨工严苛的要求继续竞标南郊村的项目吗？

沈浩光顾琢磨，没有注意车外的情景，再一往外看，不对，这和每天回家的路不一样，没有走大路，像是走了一条小路，两边黑黢黢的，连路灯也没有。

沈浩心里一紧，忙探身对司机说：“师父，你走错路了，松石小区不从这走。”

“没错。”司机回头看沈浩一眼，“大路出车祸堵了，只能从这边绕。出了这条后马路，前边就是松石小区。“

司机指指前方，沈浩往前看看，前边是有影影绰绰的灯火，再看看这条后马路，虽然黑不隆冬，有点背儿，但自己也不陌生，以前走过，沈浩重新坐好，自己也是有点太紧张了。

车子继续往前开，路边有一男一女招手打车。

司机放慢了车速，回头对沈浩说：“师父，反正你也快到家了，那两人冻得挺可怜的，顺便把他们搭上吧。”

司机还朝沈浩笑笑，完全是商量的口气。

沈浩往路边看看，秋夜渐凉，女人还穿着一件短裙，冻得瑟瑟发抖。

沈浩点点头。

司机把车开到一男一女身边，摇下车窗问去哪？

“去龙帆小区。”女人回答。

龙帆小区就在松石小区的前边，完全是顺路。

司机一笑，“上车吧。”

沈浩看女人冻得可怜，忙把身体往里挪挪，准备让两人上车。

跟着女人的男子，动作很快，一伸手把车门拉开，沈浩刚要朝对方笑笑，突然一个冰冷的东西顶住他的脑袋。

“别动。”沈浩一愣，抬眼一看，靠，是一把猎枪。

随即，坐在副驾驶的棒球帽也一转身，也用一只猎枪对准了他。

沈浩心里立刻意识到，完了，自己上套了，对方这么准备充分，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宰熟宰熟，在最熟悉的回家路上居然别人算计了，真是蠢。沈浩一边暗骂自己，一边提醒自己，现在不能慌，需要冷静。

两只猎枪顶着沈浩，沈浩想动也动不了，看两个男子的样子，绝对是老手。

一男一女很快就上了车，女人和司机看着车窗外往风，两个男子开始向沈浩问话。

“几位兄弟，有话好商量，我身上的钱都可以给你们。”沈浩先说道。

“少他妈废话，把身上东西都掏出来，敢不老实，直接打烂你的脑袋。”

对方恶狠狠道。

沈浩一听，这两家伙的口音不是江城本地口音，像是秦州那边的人。自己和秦州那边又没什么来往，秦州的人怎么会跑到江城来劫自己。

沈浩心里嘀咕间，旁边的男子已经把沈浩随身的包抢过去，递给女人，女人迅速翻了一遍。把包里的钱夹，苹果手机都放进自己包里。

沈浩见状，笑笑，“哥几个，我值钱的东西，你们都拿了，可以放我了吧？放心，我不会报警的，东西你们都拿住，咱们就算交个朋友。”

“掏兜。”对方拿枪一顶沈浩的额头。沈浩只感觉一股死亡的冰凉直刺心里。

“好。”沈浩答应一声，把外衣兜一一翻出来，展示给对方看。

两个男子一直警惕地看着沈浩。

沈浩努力朝两人笑笑，“哥们，都翻完了，真没了。”

两个男子互相对视一眼，棒球帽探手往沈浩胸前一按，摸到了沈浩内兜里的按键手机。顺手给了沈浩一个耳光，“妈的，不老实，想活命赶紧把里边的东西掏出来。”

棒球帽的手很重，沈浩被打得眼前一花，刚想发飙，两只枪口对着他一指。

沈浩一咬牙，忍了，从内兜里掏出按键手机，“哥们，这就是个破手机，连十块钱都不值。”

后大座的男子见状，刚要探手拿，棒球帽一伸手挡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