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收,淡天一片琉璃。烂银盘、来从海底,皓色千里澄辉。
营长之中,时不时有风从门外吹入,掀起帐帘的一角,灯火忽明忽暗,一阵清凉也随之袭来。
灯火倒影在她脸上的两行清泪里,泛起淡淡地彩光,说不出惹人怜爱。习习晚风,让丁琛有些晕乎的脑袋开始逐渐清醒过来。
从他怀里抬起头,迷蒙的眼眸里倒影里他认真的表情。她道:“你说什么?”
“我说,留在我身边,让我保护你。照顾你。”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突然她向被蛇咬了一般迅速推开了他,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带着一抹尴尬的笑意:“对不起,如果我刚才的所作所为让你误会了什么,我道歉。”
疏离的言语,让宋珞的胸腔深处传来一丝异样的感觉。不是如尖刀刺入心头的痛,也不是被她无视时的愤怒,只是隐隐觉得心里像空了一块,然后无数的风穿过其中,只要一呼吸就觉得疼。
“我误会什么了?我只不过是想要照顾你而已。”他用只不过连接,用而已结尾。意味着想照顾她并不是一件多了不起的事,甚至理所当然。
这样一句对他而言无所谓的话却在她心头掀起千层巨*。可是又如何?他在乎她,想照顾她,即使都能给她想要的一切,这又如何?
纵然他为她倾
尽了所有,也抵不过他是南国皇子这个显赫的身份。他永远都是杀父仇人的儿子。
“我自己会照顾我自己。”她用衣袖随意在脸上一擦,面容又恢复到了之前的从容。
如果不是那双红肿的眼睛,宋珞还以为她刚才的脆弱与难过是自己的幻觉,是月亮掉落下来的碎片。
“丁琛,你到底想怎么样?一会儿离我这么近,一会儿又离我那么远!你到底要把我的感情置于何地!”心里一阵烦躁,所有的冷静与理智在从她出现的时候就开始全面崩盘。(http://.ranwen.com 燃文)
不要说宋珞不明白,就连丁琛心里也是苦恼万分。宋珞所说的,又何尝不是她想要的?可是——他们的身份在那里,那些曾经在心里,怎么可能抹去,怎么可能遗忘?
“宋珞,我是朝廷钦犯。是你爹一心想置于死地的人,并不是什么能与你携手之人。我现在是北国的士兵,不再是当年不学无术的将军。在我爹死得时候,我们之间就注定不会再有将来。”她缓缓说道,像是生怕宋珞听不明白似地。
“除了我以外,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现在那具男尸还丢在乱葬岗里!”他红着大吼道,“你怎么还是这么爱钻牛角尖呢?那些都过去了不是吗?为什么你就要偏执于此呢?就算灭了南国,是不是丁大将军就能复活?”
面对这近乎咆哮的怒吼,丁琛眼
睫垂下,如蝶羽般翕动,闪躲似的看着地面道:“不会,可是我就咽不下这口气。他一生为南国出生入死,可是最后却落得一个反贼的罪名,作为他唯一的儿子,我会就此罢休吗?不会,绝对不会!”
最后四字,让她眼睛中突生一抹恨意,这恨意如尖刀,狠狠刺进心里,想反驳,却再也找不到任何辩驳的言语。
良久,两人无言,周遭陷入一片沉寂当中。丁琛转过身,手臂却被一抓:“那宋逸安呢?如果今天对你说出这番话的人是宋逸安呢?你又当如何?”
“他根本不会有说这种话的机会,我会直接将他碎尸万段。”没有丝毫迟疑的回答,隐隐还藏着恨意。
这个答案多多少少让宋珞有些高兴,再问:“如果是陆绝辰呢?不要忘了,他杀了卫映寒。[http://.ranwen.com 燃文首发]”
这三年,他已经查清了一切。
“哼。”丁琛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他根本就不会说这样的话。如果他有这种想照顾我的情感,那时就不会拾剑指向我。”
“那那时为什么阻止他追来?”问了那么多,这句才是真正重要的。
可是她没有回答,只是侧头向门口看去。“我要回去睡觉了。”
声音不大,却携风而来,清楚地飘进了耳朵,整个耳膜都因为这明显的躲闪而嗡嗡作响。
握着她的手臂的手渐渐用力,透明的指
甲隔着衣物镶进肉里。丁琛越是挣脱,就越抓得紧。
最后她皱着墨眉大怒道:“宋珞你给我放手!”
宋珞瞪着眼睛,丝毫没有要配合的意思,她心一横,抓过他另一只手腕,张口就咬。
“你咬啊你咬啊,反正都已经有牙印了,我也不在乎有第二个。”他松开掐在她胳膊上的手吼道。
这让丁琛的心咯噔一声,悻悻松开嘴,擦嘴时,果然看到在新牙印的下面有着一个已经结疤的椭圆,似月亮覆盖在了心头。
见丁琛出神,他食指和中指合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住了她的穴道。当场她就动弹不得了,弯着腰,手还停留在嘴唇之上。斜眼看向宋珞所在的方向。“喂,你这是想干什么?”
闻声,他摸着下巴勾起了一个坏笑。
这笑容笑得丁琛心里直发毛。头皮一阵发麻道“有话你直说。”
“本皇子对你已经无话可说了。对于你这种钻牛角尖的,除了用肢体语言我已经找不到任何方式和你沟通了。”
“我连肢体语言也不想和你沟通,快放开我!”
“我没有绑住你呢。”宋珞睁着一双明亮如星辰眼睛道,“只是点住你罢了。”
丁琛气节,吐出一口气道:“好,你想和我沟通什么?快点说!”
他露出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轻摆着食指道:“你不要急嘛,我
们慢慢来。”
她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瞪着美目道:“我困了!”
“困了?”他故作错愕道,然后将她拦腰抱起,在她的惊呼下向内帐走去。“没关系,这里也有床。”
“宋珞,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无耻呢?”她咬牙切齿道。
“现在发现也不晚。”他的嘴角再次挽起灿烂的笑容。“放心吧,我就对你一个人无耻。”
放心二字,让丁琛真是含了一口血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吐。闭着眼睛,决定无视宋珞说得任何一句话。
她认为只要她不说话,宋珞一个人说着说着也就没意思了。
他将她小心翼翼放在床上,像是在放一个易碎的瓷器一般,视若珍宝的轻柔。
看着丁琛因为羞愤而咬得泛白的嘴唇和紧闭地双眸,他心神竟有些荡漾,看着她,一时间忘了自己本来的目的。
她的睫毛很长,如蒲扇一般在眼下投下暗影,鼻梁不似寻常女子的柔和,如男子一般形似雕刻,脸上长长短短、深深浅浅的伤痕好几道,可依旧不影响她的俊美,反而增添几分的英气。
原本如胭脂般微丰的嘴唇,此时被一双贝齿咬得血色全无。他的食指轻轻覆在她的嘴唇上,随即感觉到她的身子一颤,嘴角兀生一抹温柔。
这就是他日日夜夜思念着的人,这一张无数次萦绕于梦境的面容,在时
光流淌的罅隙里,寂静的,再一次真实的出现在了眼前。
愤怒在这张安静的面容下渐渐平息,我想见你,并不是想和你争吵,也不是来听你与我之间隔着什么。
我只是想见你,不想再一个人了。
他坐在地上的白色地毯上,靠着床榻轻抚着她雌雄莫辨的俊俏五官。恍惚间,想起三年前女装的她。
发丝盘锦,柳眉望月,肤若白瓷,不见丝毫瑕疵,一颦一笑间,都透着绝世的风华,倾国倾世。
不禁轻声道:“喂,再穿一次女装吧。”
“我是男人,我要告诉你多少次?”丁琛忍无可忍的睁开眼,酡红着双颊。“你有龙阳之好就算了,可是请你不要有让男人扮女装这种怪癖好不好?”
看她理直气壮的恼怒模样,宋珞在心里一阵无奈,可是又不想拆穿她,只好硬着头皮道:“我就是喜欢看你穿女装怎么着?我就是有怪癖怎么样?”
不要说丁琛语塞了,就连守在门外,阻止别人偷听的银月都听得一头冷汗,在心里道,主子,虽然你放心不会有人偷听,可是我不是还在外面吗?你能不能为我着想,说得小声一点?
突然营中陷入一片沉寂,银月大惊,他家主子什么时候和他有心灵感应了?
少顷,事实证明是他自作多情了。营内传来大吼,“你在瞪我,我就咬你了!”
有时候连银月都会怀疑,这个做事没分寸、不冷静爱冲动的人真的是当年救他的那个睿智且稳重的男子吗?
望着满天星辰,他的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眼睛里满是欣慰,这才是真正的他吧?而这个人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或者很信任,不然绝对不会将如此真实的自己展示无遗。
不带一丝的隐藏。
就在这时,里面飘出一句让人浮想翩翩的威胁,“你说不说,不说我就脱。你。衣服了!”
银月叫苦连连,欲哭无泪地摇摇头,我的主子诶,我也是有欲。望的男人啊,你能不能不要再这样折磨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