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市遭遇杨凌奔马,差点命丧当场。。事后杨凌也表示了歉意,而且还让他成为了杨家的食客,应该算是对他有恩了。
可是,如果当日杨凌将他撞死,那么又会怎么样呢?
听闻杨玄治家很严,想必会大大责骂杨凌一顿,说不定还会罚些月供,要么再毒打一顿。但李贞相信,杨凌不会死。自己和杨凌的命不是一样的,自己的命是铜钱铸的,杨凌的命是赤金造的。
再看今日,锦袍男子刚开始也是软语相邀,更是开出优厚的条件。可等到里正老婆拒绝后,逐渐变得不耐烦,最后发作。
在李贞看来,自己就是里正,而锦袍男子则是杨凌。
不同的是,自己没死,里正死了!
李贞又想到了别处。如果有一天一个强盗在盗窃,正好盗到自己家中,而他又正好被自己发现,强盗正好把他杀了,那要怎么样?
强盗或许会被抓走,或许会被判斩刑,或许老百姓还会朝他扔些烂菜叶,或许官员会得到自己的嘉奖,或许……,很多的或许。而自己只不过是刑部案头一个强盗杀人案的受害者而已,一个数字,仅此而已。
李贞,已经死了。
李贞觉得自己的脑中嗡嗡作响,无数个念头冲撞着,交织着。
我该何处何从,我要如何活下去!
“啊!!!”一声怒吼喷涌而出,狮吼虎啸一般,似要把对世间的不平统统搅碎。
天空中乌云密布,风云激荡,仿若一场大雨正在酝酿。
旁边围观的村民都被他这一吼深深感染,似乎感受到了自己一生的不甘。出生,长大,衰老,死去。一种悲观的情绪在弥漫,在传染。
一声低泣传来,所有的不甘悲愤统统喷涌而出。无数声低泣相随,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声传数里。
蝼蚁,都是蝼蚁。小民是蝼蚁,大人是蝼蚁。猎户是蝼蚁,读书人是蝼蚁。蝼蚁,蝼蚁,我们都是蝼蚁!
李贞站在众人的环绕之中,听着震天的哭声,心中一阵空明。神魂自主出壳,飞到空中,看着下面放声痛哭的众人。俯视众生,俯视天地,俯视宇宙,俯视一切。我就是道,我就是规则,我……不是蝼蚁!
神魂在空中缓缓飞行,茫无目的,却又仿佛在找寻什么。
津城大门外,一辆马车徐徐而行。
车上坐着锦袍男子,脸色阴沉。
“哼,敢得罪本少爷,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只是他没看到,头顶三尺有一双眼睛,漠然地盯着他,犹如看蝼蚁一般。
夜深人静,空中悬挂着一轮残月,月光泻下,照在稀稀疏疏的枯树上。枯树上的乌鸦呱呱地叫个不停,似乎在昭示着什么。
津城外的乱葬岗上,一座座坟墓上在寒风中屹立。老坟的坟头上满是枯黄的杂草,除了老坟,也有一些不久前刚刚挖的新坟。黄色的土在这里是那么显眼,那么诡异。
两道人影站在一座新坟前。
“小四,你小子的消息靠不靠谱?”一个锦袍男子紧张地向四周望着,唯恐从旁边的新坟中爬出什么。
如果李贞在的话,那么肯定一眼就会认出这个人就是撞死里正的那个侯家少爷。
小四长的瘦啦吧唧,矮小的身材套着一件肥大的袍子,显得如此可笑。
听到锦袍男子这么说,小四暗自撇了撇嘴,脸上却挂着笑容。
“我小四骗谁也不敢骗您啊。您是谁啊,侯府大少爷,杨知府见了都得恭敬的贵人。”
在津城中,侯家虽然并不比杨家差,但却还到不了杨玄见了他都得恭敬的地步。两家都各自有各自的背景,谁也不怕谁,谁也不想得罪谁。
不过小四的这记马屁却拍得锦袍男子很舒服,锦袍男子心安理得的生受了。不过想起今天让自己当众出丑的那个人,脸上又不由地显得有些狰狞。
“敢得罪我侯少爷,就要有去死的觉悟。我家老头子真是不开窍,那人只不过是杨家的一个食客,居然就不敢出手。害的本少爷半夜三更的来这种鬼地方,找……”
还没等锦袍男子说完,小四就连忙捂上他的嘴。
“我的大少爷,您可别乱说话,惹恼了那人,只怕他会做两笔不要钱的买卖。”
锦袍男子吓得缩了下脖子。
今天回到家后,锦袍男子咽不下这口气,准备在府中找几个好手晚上到村子里将李贞除掉。没成想,侯家家主直接告诉他,不要惹麻烦。原来那个胆大包天,敢得罪侯少爷的人,居然是杨家的食客。
更令侯少爷生气的是,自家的老头子居然连动杨家一个食客的胆子都没有。
无奈之下,他就想起了在津城纨绔之间流传的一件事。在城外的乱葬岗有一个老妖怪,这个妖怪专门替人消灾。
于是,侯少爷通过不断打听,终于知道了城中一个小混混小四专门替乱葬岗老妖怪联系生意。
于是便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来的乌鸦叫声,听着渗人。
“噗……”
一声很小的声音传来,在这寂静得吓人的夜里犹如晴空霹雳一般。
“谁,谁,快出来!”侯少爷吓得躲在小四的后面,大声地吼叫着。
小四拍拍侯少爷的肩膀,笑道:“侯少爷别担心,没事儿,没事儿。”
过了一会儿,侯少爷见没有动静。再想起刚才自己的动作,侯少爷有些恼怒。都是那个该死的书生,要不是他本少爷怎么会出这样的丑。这个小四也不能留,等完了事再把他干掉。
侯少爷觉得脚脖子发凉,想要活动一下。没想到居然动不了,低头一看,马上吓得魂飞魄散,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声音。
不知道何时,从侯少爷旁边的新坟中伸出一双手,抓住了他的脚脖子。
小四没有一丝恐慌,脸上面带恭敬,道:“小四拜见师父。”
“噗,噗……”
一阵阵破土声从坟中传来,不一会儿便钻出一个人来。说是人,但长得却与人相去甚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