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找他!”倾城的声音突然响起,云紫抬眼望去,见她面上泪痕犹在,但眼神坚定,显见在心底已是下定了决心。“九都遗迹究竟在哪?他一去上千年,万一陷在里面怎么办?万一受了伤,万一……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他的消息,再让我在这苦等,我做不到。”
云紫望着她,抿着唇,没有说话。却听唐风越道,“九都遗迹什么的,他并没有告诉我,就径自走了。”言下之意,却是肖瑞到底是不是为了九都遗迹去的,究竟又去了哪里,他一概不知。
云紫张了张口,终于还是劝道,“已经等了上万年了,又何必在乎这么一点时间?更何况你又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上哪去找他?万一你出了谷,他又恰好回来,岂不是就错过了?”她顿了一顿,见倾城抬着泪眼望着她,心底一怔,原来感情这东西,竟能对人有如此大的影响!有法说,天道无情,在追寻天道这条追溯之旅上,在其中挣扎求存的修士,究竟应该有怎样的感情?
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面对倾城的眼泪,她也不禁在心底为她考虑起来。沉吟片刻,云紫抬眼道,“如果我是你,我会先派人打听九都遗迹的消息。既然肖瑞能查出蛛丝马迹,想必你也能。你再据此,查探有没有肖瑞的身影。一味的等在谷中,固然不好。但出去毫无目的的乱找,更不是办法。你现在要做的是,沉下心,尽一切力量打探肖瑞的下落,其他的,就先不要管了。”
“这也算是积极的等待吧。”云紫补充了一句,站起身来,对唐风越道,“这里没有我们什么事了,我们还是先走吧。”唐风越点点头,跟在她身边,准备离开。
“两位!今天多谢你们了!”身后传来倾城的声音,“两位不计前嫌,倾城实在是惭愧。能不能知道两位的尊姓大名?”
“我叫云紫,他叫风越。——倾城道友,”云紫回眸道,“不必相送了,后会有期。”
两人进了桃林,也没有心思观赏景物,索性就沿着来路,往谷外的竹楼而去。这一路倒很是平静,就算在桃林中遇到了其他修士,大家也最多擦肩而过,并没有波澜发生。
直到出了谷,进了第三间竹楼,云紫才发现,原来这里也不是安闲的地方。此时的大厅内,正一派紧张。云紫刚进门,就正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你们一个个的,叛出门墙,就为了那个妖女?你们以为那妖女那么好心肠,能助你们成就大道?我呸——”
“刷刷——”站在角落的三个身穿白衣的男子突然飞剑出鞘,齐刷刷的停在头顶,只待一声令下,那飞剑就要取对面那中年道姑的头颅!
“别急,再听听看,她还能说出些什么污蔑师尊的话来?”旁边一个身着淡粉衣衫的清丽女子一抬手,嘴角勾起邪肆的弧线来,正笑意盈盈地望着中年道姑。
这是……起什么冲突了?云紫一挑眉,示意唐风越,闲事莫管,都回房去。唐风越对她笑笑,表示同意。两人步履自然地穿过大厅,往拐角的楼梯走去。
大厅中的争斗不会因为他们的离去而停止,只听那中年道姑厉声喝到,“怎么着!做的还说不的了?明明是妖女选面首,还什么斑斓取彦?说的真是比唱的还好听!你们——”她转头看着坐在面前垂头丧气的两个道童,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情,“你们真是嫌命太长了,才一个个的叛逃师门,到这个狗屁地方来!你们对得起师傅,对得起师门吗?”
“呵呵呵呵呵……”角落里的清丽女子骤然长笑,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笑得花枝乱颤,一只手指着那中年道姑道,“你还真是可笑,我们师尊选面首?真是,真是太搞笑了。先不论你是不是真知道我们师门的情况就在这放臭狗屁,但是,来不来我们蝴蝶谷,又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你问问他们,是不是自愿来的?只能说是你们师门修炼太差,看看,看看,你是个什么修为就敢到我们蝴蝶谷来撒野?他们加入你们师门多久了?不也仍然只是天仙一阶?我们蝴蝶谷则不同了,就是我们普通弟子,都能够成就金仙,侍奉师尊的,就是无上真仙,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样比起来,你应该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对不起你们师门,也要到我们蝴蝶谷来碰碰运气了吧?”
她娇笑着语调一转,“话说回来,你在我眼中,也不过是可笑又可怜。虽然想劝你也加入我们蝴蝶谷,不过……”她上上下下打量着那道姑,口中发出啧啧的感叹,“可惜啊,我们蝴蝶谷只招人品优秀的弟子,你,还不够格呢……哈哈哈哈哈”
她长笑起来,对三个白衣男子道,“一个拈酸吃醋的天仙罢了,也毁不了我们师门的信誉。我们走,这里不知道是谁在放狗屁,委实太臭了。”她娉娉婷婷地一扭腰肢,从容出了竹楼。
那中年道姑气得脸色通红,一双眼珠子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几个洞来。
“喂,戏看完了,咱们是不是该走了?”耳边突然传来唐风越的声音,云紫这才回神,心中直叹这两个女人确是厉害,那一番对话说得真是酣畅淋漓!她悄悄一笑,向唐风越点点头,上楼去。
至于后面那道姑和道童之间又怎么样了,她却不知道了。回到房间,她半倚在床上,脑中一一闪过起这两日来发生的事情,见没出什么纰漏,她闭上眼,开始继续修炼起来。
她有感觉,自己应该快要突破到下一阶了。在天涯海角城中经历的一切都不是白费的,再加上不断的动武,心境的圆满,金仙四阶,在向她招手。不过好像始终还差一个契机,那门坎有那么高了,她相信,只要跨过去,自己的前途,会一片光明。
所以,修炼吧。
而这一入定,直到第三日大赛开始了,她才醒来。谷时新早就不见了,她敲了敲唐风越的房门,唤他出来,一道去看大赛。
唐风越这两日却也在房中一丝不苟的修养着,没有丝毫松懈,今天一见,显得神采奕奕。云紫和他下得楼来,发觉竹楼中静悄悄的,大厅中只有一个伙计模样的人看了他们一眼,却并不理睬。
“想必是都去看大赛了,我们也去看看吧。”云紫道,不意外看到唐风越同意的眼神。两人便向谷中走去,到了谷口时,才发现还有穿白衣的蝴蝶谷弟子在那里把守,进去的人,要么缴纳一定灵石,要么拿出邀请玉简,才被放行。
不过此时进谷的人已经不多了,因此那里显得秩序井然。云紫见状,恍然想起当日开店时,贺敞却是送过她一枚纯色玉简,可不正是蝴蝶谷的邀请函?她神念一动,手中立时出现了那块没有图案花纹的玉简,轮到他们时,大大方方的递给把守弟子,便顺利的通行了。
进了谷口,又有蝴蝶谷弟子为他们指路,却是不同于上次进谷的路线,这次是向东北方向,远远一看,路的尽头人头耸峙,那里想必就是目的地了。
谢过指路的弟子,云紫二人一路走过去,终于走到路的尽头,发现这里骤然出现了一大片平坦的广场,人山人海,人潮中还不时出现笑闹的声音。远处依着山壁的地方,桃花俨然,花树下,一幢幢小巧玲珑的竹楼掩映在树下,尽显精致风情。
而广场上,则按九宫格式搭建了九个大台,看热闹的人,则在周围围着,大声为台上参赛的修士喝彩。云紫和唐风越对视一眼,捡了最近的那个台子旁边站好,仔细观看起来。
此时正有一名清秀的少女下去,一个赤着上身,只在腰间围着一块虎皮裙的壮汉上得台来。他长得倒是很有英气,手上舞着一把铁琵琶,先向坐在台下的蝴蝶谷弟子笑了笑,便在台上摆好姿势,一催琵琶,金戈铁马的声音顿时铺面袭来。
这或急或缓的琵琶声,一时竟压住了全场说话的声音,一时间,全场只剩下那似风沙扑面,又似瘦马哀啼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
云紫倒是心中一警,很快清醒过来,知道这人的琵琶声中,有着迷惑心神的东西,但她的修为不低,只是瞬间就清醒了,回头看看唐风越,却见他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神清目明,没有丝毫受到影响的意思。咦?云紫神念一扫,很快发现不对起来。请问他又是何时进阶到天仙三阶的?嗯?不可能吧?这么妖孽?话说他到底是什么门派的,怎么增长修为就像是吃豆子那么容易?
“好!太好听了!”那铁琵琶的曲子在谷中回荡良久,才有修士反应过来,大声叫起好。台上的壮汉往蝴蝶谷弟子看去,见他们面上现出惊喜的神色,心知有门,便也一拱手,道,“在下名唤焦白环,拜求能进桃花仙子门下,恳请通过。”
如此说了两遍,焦百环才喜滋滋地下了台子,走入人群中。
下一个上得台来的,却是一个身穿玄色长衫的青年男子。他束着头发,长得很是俊俏。“在下许七,”他长身玉立,声音清朗,立时就引起了台下观众的注意。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他的袖中突然现出一大片寒星,停留在他的头顶上。云紫一看,那寒星却分明是一根根细针,这一大片寒星,至少不下千百万根了。
那寒星在许七头上停了一停,又围着他动了起来。在许七神念的操纵下,它们不断组合,一会儿是一只张牙舞爪的鹰隼,一会儿又是盘旋起舞的蟒蛇,加上闪闪寒光,真是看得台下之人神晕目眩。
云紫大惊,悄悄拉了拉唐风越的衣袖,小声道,“这人的神念好生强大,要做到这一点,至少要在每一根银针上附一丝神念,分神之术,我们都会。但同时分****百万份,还能游刃有余,这也太惊人了。”
唐风越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也小声道,“你真这样觉得?”
难道不是?云紫睁大眼睛看他,不明白是何意思。
唐风越轻笑一声,“原来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这明明是障眼法啊。他真正要表现的,其实就是这障眼法,哪里是神念强大了?要同时将神念分出上千万份,除了仙帝,又有谁能做到?他如果有这样的修为,还需要到这里来?”
……“障眼法?”云紫一惊,怎么还有她也看不透的障眼法,反而是唐风越看出来了?她左看右看,也没见着有什么奇怪的啊?再看下面的评委,不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么?实在是忍不住,她问,“那个,他到底是用的什么障眼法?为何我看不透?”
旁边的少年凑过来,在她耳边轻轻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他肯定不是仙帝修为,所以才推出来的。至于真的是什么障眼法,就要靠你自己去想了。”
……居然是这样……
云紫白了他一眼,仔细打量着台上那许七的动作,突然,目光一凝。啊,果然是障眼法!她明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