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棒打哑门**
五根青杆树木棒子,剥了青皮,露出泥灰的颜色,淡淡地反射着刺眼地阳光。.棒子长一米,握手的地方用锯条拉出了一圈圈螺纹状的浅槽,增大了摩擦力。
“小山,这棒子不错吧,我自己去林子间找的青杆树,剥皮、晒干、涂油、拉浅槽,都是我弄的。来,你握着试试,手感好着咧。”大壮自豪地将一根棒子递到小山的手里,尽情地笑着。
青杆树的密度比柏树大,相同体积的棒子重量也会大些。经由大壮处理过的棒子,拿在手里有种沉甸甸地感觉,这一棍子若是打实了,绝对不会比警察专用的橡胶警棍逊色。
土牙儿和野小子也各自握了一根棒子在手,随意地挥了挥,俱都觉得满意。四个少年拿着棒子比划一阵,心境霍地阔了。
小山转动一下脖子,往大壮跟前一站,拿手拍拍后脑勺,“大壮,哑门**,试试你的手艺咧!”
“啥?”大壮怀疑是不是有只牛蝇钻进了自己的耳朵,竖起中指狠狠地掏了两下,“小山,咋试?”
小山再拍拍后脑勺,“哑门**在这里咧,你不是说练的炉火纯青了麽?直接一棍子下来,要是能把我打晕,就算过关。”
“啥?”大壮再次惊叫一声,先前没有在耳朵里掏出牛蝇,这一下他可是彻底听清楚了,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小山,握棒子的手有些发抖,“小山,这玩意儿可开不得玩笑咧,这要真打下去,咋说你也得昏半天不可,不行不行!”
土牙儿和野小子也吓着了,先前就听到小山说要实验,他们只以为是找个树干画个小圈圈,然后让大壮去打,谁想到他是要拿自己的后脑勺来试呢?
“小山哥,你疯了咧,大壮那没脑子的货蛮劲儿大着咧!”野小子慌忙站到两人中间,焦灼地望着小山。
“是咧,小山哥,咱们还是找棵树,然后画个圈让大壮实验吧。”土牙儿也焦急了。
“是咧,是咧,要不然咱牵头牛上来也行,也打后脑勺。”大壮的手抖的太厉害,干脆将棒子扔在了地上,猛烈地摇着头,“反正我不能打你。”
野小子转身狠狠地瞪一眼大壮,本来是好心,可为啥从他嘴里说出来就那么难听呢?她一拳捣在大壮的胸口,“就说你没脑子咧,牛能和人比么?你能找到牛的哑门**?”
在野小子面前,大壮是彻底的没脾气,嘿嘿一笑,“呵呵,是呵,牛的脖子那么长……”
野小子和土牙儿没空理会大壮的没脑子,只是一脸焦急地望着小山,都在心里想着该用什么法子让他打消拿自己的后脑勺做实验的想法。
自小到大,小山决定了的事情能够改变可太少了。
小山也明白伙伴们的忧虑,若是能找到其他法子,他又何尝愿意把后脑勺拿给大壮那个大棒追去敲,别说拿棒子敲,就是让那小子拿手指头戳一下也得痛上半天。可是在计划中,放倒几头“狼”的关键都在大壮身上,野小子说的对,牛和人的构造不一样,哪树和人的构造又岂会一样?一个死物一个活物,打人不如打一个死物那么简单,至少得承受一股精神上的压力,其实这才是关键。
“就算大壮能一棍子打中飞在空中的苍蝇,也不代表就能一棍子将郎家的几头‘狼’撂倒。不真正地让他实验一下,他克服不了精神上的压力。都别劝我了。大壮,来咧,不想我受苦的话就一棍子将我撂倒。”小山捡起扔在地上的棍子又塞到大壮的手里,再狠狠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身低头,将脖子露了出来。
谁都知道小山做了决定轻易难以更改,可是真要举起棒子朝他的后脑勺打下去,大壮的手抖的更厉害。他只得眼巴巴地看着土牙儿,伙伴之中除了小山,最有主意的自然就是土牙儿,这时候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土牙儿的身上,希望土牙儿能让小山改变主意。
结果自然是不理想的,土牙儿比大壮更明白小山的性格,他收到了大壮求救的眼神,但是却没有做声,只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这下大壮彻底地没了底气,难道真的要打?再看野小子,倒是和他一般焦灼,可是她的话只会是浮萍,浮萍岂能撼海?
“还等啥咧!”一直低着头的小山久久不见大壮下手,再次扭动一下脖子,沉声喝道。
“咋办咧?”大壮将棒子高高地举起,哭丧着脸看向另外两个伙伴,结果土牙儿和野小子齐齐地将头转向了别处。这下他没辙了,狠一狠心,咬牙瞪眼地紧紧手中的棒子,“小山,我来了咧!”
“来吧!”
“我真的来咧!”
这小子真是怯了,若不克服心里的畏惧,只怕会坏事,小山心头暗自急了一番,计上心头,“瞧你那牛高马大的身板,咋地就染了土牙儿的娇气咧?像个娘们似的,要不敢落手,你把棒子交给土牙儿,他指定比你强!”
“啥?”说实话,土牙儿那点都比大壮强,脑子好使,成绩优秀,便连地里的活儿也是一把好手……对于这些,大壮心里清楚的很,可他就是看不得土牙儿,便是因为那细声细语地模样。被小山这么一激,他竟地落到了土牙儿的身后,俺娘咧,这还了得?
大壮生气了!
大壮生气,后果很严重。
虽然手还是抖,可却充满了力量,他喝一声“来咧”,只听“啵”地一声,手中的青杆木棒子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小山的后脑勺。
“哎呀!大壮你个怂……”
棒子的确落在了小山的后脑勺,可是却刚好打在了他的枕骨上,而哑门**在枕骨与颈窝子之间。一棒子落实,小山只痛的死去活来,双手抱在脑后痛苦地蹲在地上嚎叫连连。
“你个棒槌,没脑子的棒槌,你不是吆喝你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么?咋就怂了咧,我告诉你,你要是把小山哥打出个好歹来,我跟你没完!”
青杆木棒子在小山后脑勺的那声闷响像是春天里的雷一样炸响在土牙儿和野小子的耳朵里,野小子狠狠一脚踹向大壮的**,嘴里不断骂着。
土牙儿也赶紧蹲下查看小山的伤势,也是急坏了。
这一棒子落的实,但到底大壮先就生了怯意,所以打的也不算太重,不过隆起一个肉包是免不了的。
使劲地揉了半响,小山总算是反应过来,他咧嘴忍着尚未全消的余痛,拉住野小子,道:“我没事,别再骂他了,他这是紧张,多试几次就好了。大壮,不止要大力,还要快和准,来,再来一次。”
“啥?”这次却不是大壮最先叫出来的,他和野小子已经吓傻了。土牙儿直愣愣地看着小山,“小山哥,不能再来了,一个不小心弄成脑震荡可就完咧。”
“就是,要打你们打,俺不打了咧,俺下不去那个手。”大壮着实怯了,将棒子往野小子手里塞着,嘴上嘟囔不断。
小山摆手止住还要说话的土牙儿和野小子,揽一揽大壮的肩膀,“大壮,必须打。后天就是星期五,咱没时间磨叽,错过了这段时间一切就都废了。你就把我当做是郎家兄弟,将你的怨气都撒出来吧,来咧,打!”
“小山……”
“别废话,像个爷们儿!”小山咬咬牙,低头伸颈,脚下左右开列,马步狠狠一扎,举手在后脑勺哑门**的位置拍了拍,“打准点!”
“那你忍着点!”箭已经上了弦,大壮也不愿意他这根箭头钝了,误大家的事,只能忍忍眼眶里滚动的泪水,紧紧手中的棒子。
“来咧,将我撂倒!”小山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
“好咧!”大壮也不愿意伙伴受煎熬,心里暗暗下决心,这一棒一定得打准了,否则小山还得让他继续。
当人的心里生了恐惧的时候,做事永远也不可能达到预期的效果。大壮便是这样,让他打树干上的圆圈,他绝对一打一个准,可现在躬身在跟前的是自己从小到大的伙伴,要下去这个手,难。
他也没有撒谎,打树干上的圆圈,他的确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可要打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止不住心里的恐惧,准头,自然也就没有了。
“啵——”还是春雷一般的闷响,打的也还是枕骨,小山也还是下蹲了下去,双手捂头,旧伤新添疼痛,程度又岂是一倍?
“你个狗日的,你打我小山哥,我弄死你!”
土牙儿和野小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突兀地声音却从盘龙庙后方传来,紧接着,一个风一样地身影快速闪过来,一拳便打在了大壮的脑后。
那一棒又打偏了,大壮心里正在懊悔,冷不丁后脑勺挨了一记重击,他只觉两眼前突然一黑,然后好像突然天就黑了一般,再接着,整个世界的声音就消失了,仿佛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都沉睡了。
好困!这是大壮最后的意识,他只想好好地睡一觉,与突然黑了的世界一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