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几人在月光下把我认出后,不由得大怒,就是我让他们从中午到现在都饥肠辘辘。。现在竟然还含着嘲讽的味道笑着,抄手站着,没把他们当回事。被我照顾过的两人,大吼着舞着匕首率先向我扑来,我用了一个三级的土系魔法,入地术。
不过没加在自己身上,两个倒霉的家伙的身子立刻沉进了土里,只剩个头在外面,顷刻,呼吸就急促起来,脸憋得通红。其余七人面色如土,定在那里,拿着刀剑连虚张声势都不敢做了。
我环视一眼,这些人是最普通的强盗,行刺乌猛,没有丝毫成功的可能性。
他们甚至连躲过卫兵的能力都没有,他们能进这内庭院,乌猛手下必有接应他们的人。凭他们,恐怕没法收买到内应。而那两位仁兄更不是能为目地,会不惜受辱的人。看来,有人控制他们,那人在他们心中必定十分可怕。他们不大可能知道他们主人的消息。追踪他们,远比拷问他们要有效的多。我把那两人升起来,对食友们道:“今天的月色,不宜杀人,你们可以走了。”
“食友”们却呆立着不动,对视一眼,眼前这人与那人相比,有同样充满使人畏惧的力量,但却远没那人那么凶残。现在不完成任务,回去会比死都惨。一个头缠当地土著那种红布巾的络腮胡大汉,走到我面前,把刀一扔,单膝跪下道:“我们不在这儿杀掉一些人,抢些东西,我们就得死!你真要放我们一条生路,就帮我想个办法吧?”说完,竟嚎啕大哭起来。
我冷冷地打量着他,为生而抛弃尊严,是我最看不起的!杀意在心底燃起,他的大哭刚开了个头,就不敢接下去。我在牙缝里蹦出一个字:“滚!”这次,他们跑得比猎狗都快。生命,有时真是卑贱!卑贱得连杀他们的兴趣都没有。
我远远缀住他们,他们在城里七拐八拐的,就象不知道目的地,一路经过几个酒楼,他们都进去停留片刻,出来后,脸色就苍白几份。紧接着就加快步子,不顾旁人诧异的眼神,一窝蜂地沿着大街飞奔。当跑到第十一家酒楼时,几个人面色青得与死人无异,冲到大门停下,顾不上喘气,跑上楼,就是一阵惨呼。
我远远看着,转身而去。酒楼是他们联系的地点,那些人没找到他们的暗号。
这是我的结论。
等我快步赶回,乌猛已有些喝醉了,这段时间,他心中烦闷,一直没得到宣泄,酒一入口,就难停下。现在他歪到在桌上,还一口口地灌着酒。但他喝下去的,还没有他洒在前襟上的多。乌夫人在旁边,神情愉快,眼中带着欢乐,她心中高兴不已:丈夫很久都没有象今天这么开心了。眼中又充满爱怜,不时用手帕擦去她丈夫嘴角边的酒迹。乌娅伏在旁边的小几上学习龙之国的语言,朗朗的读着。墨菲低垂着螓首,轻声给她指点。我身形停在竹帘前,不忍打断这温馨的时刻,隔帘一望后,轻步走回我的住处。
这短短的一瞬间,我心就象被一股热流冲过。世上的事,我见的越多,对一些不顺眼的,心中充满了嘲讽。或许是一路冰雪冷却了我的心,那里活下来的生命,都是竞争的胜者,它们只有一个共同点,对敌人的冷酷无情。或许是我自以为洞察世事,别人的一举一动,我都以为能看透,让我心冷却。现在与人的交往,我即无热情,也不热心。隔着厚厚的灰雾看待一切,这世界必是灰色。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响起,我听出是女人的脚步,感应到乌夫人的水元素精灵。
如果是今天早上,我会用镜像术在床上做个幻影,飘到屋顶,看她想干什么。现在,我只闭上双目。乌夫人走到我床前,将我垂落一半的被子拉上,又将我推开的窗户轻轻掩上,脚步声远去。
甘洛的白天热似烤炉,而夜晚则与益隆的深秋夜一样寒冷,现在我却既想不到白天甘洛的热,也感觉不到夜晚的冷,只有温暖留在心间荡漾。
清晨,当我推开屋门,迎着朝阳,感觉四周都明亮起来。我深深的吸入第一口带着森林勃勃生机的空气,细细的品味。这空气与昨日并无不同,但今天却异常的让人舒心。
我信步在细纱铺就的小道上,未出竹林,就见路中站着一清秀的青衣少女,她脚边放着一个盖有红布的小巧精致的黄竹筐,手捧一个白木托盘,上有一封信,一支笔,一个墨盘,一张白纸。
我抽出信笺,这是用红花树叶压成的一张纸,
书逢罗宾阁下:
昨日手下丑态百出,到叫阁下见笑了。本想替乌猛除去几个内奸,不料竟被阁下介入。本人改变了主意,想看看阁下的手段。三日之内,当谴人行刺乌猛一家,请阁下准备。
我揭开红布,昨天九个食友的头,被缩小成柠檬大小,一张张脸充满恐惧,在蓝中盛成一圈。中间还有一朵百合花。
我提笔饱蘸浓墨,在白纸上写下:
你动他们一根寒毛试试。
将笔一扔,转身径直走向乌猛议事的大厅。
这人行事之缜密,做事之狠毒,尤胜过老雷。我初到甘洛,也不过短短几天,竟连我姓名都查出。
“兄弟,你来了,快快请坐。”乌猛正在议事厅看着堆砌如山的文件,眉头拧成一团。旁边站着的两个幕僚模样的人在喋喋不休地对乌猛说着。见我出现,乌猛如释重负,连忙将卷一掩,道:“下午再议。”
他们却并不领命退下,左边那个士族道貌岸然,着一身士族中最朴素的青襟,一正衣冠,正色说道:“请主人勿辜负陛下的重托,公事未毕,焉能享乐?”
“给我退下。”乌猛沉声喝道。
看乌猛脸色不善,威仪逼人,两个幕僚才悻悻出厅。出厅时,两人眼神自然投在当门而立的我身上。我微笑着看着他们,眼中的寒芒让他们低下头,从我身边绕过。
“兄弟,哎,你都看见了,事情真是多如牛毛。”乌猛长声一叹。
“让我看看,是什么让乌大哥这么难办。”我翻开一大卷,只看了几个。全是惊天动地的大事:路人甲路过一地,被乙的狗咬了,双方就赔偿争执不下,要城主来解决这件。最了不得的一起,是丈夫发现妻子偷情,给了她几耳光。”我将桌上的卷宗全推到地上,一个小火球,就将它们全化成白灰。挥手一指,将它们卷出厅外。
“兄弟,你,”乌猛反应不及。
“乌大哥,办这些事只是徒耗你的精力,烧掉最好。”我在旁边坐下,从盘中拿起一个猕猴桃,撕着皮吃着,道:“你对那两个幕僚怎么看?”
“没有他们的辅佐,这些事就更麻烦了。虽然他们常顶撞我,但也是为我好。”
“想大哥也能看出,他们非表面那么正气凛然吧?”
乌猛哈哈一笑,道:“其中一个还常去翠仙居。但只有这两个人是真正为我做事,其他的,知道我与储君面合心不合,所以常常搪塞。”
“乌大哥,把这些事交给他们办,如何?”
乌猛有些无奈地道:“我有过这个打算,但下面没有我的亲笔批示,就不会照办。这批官员,个个年久成精。又是当地有大势力的家族成员,没了他们的配合,我这城主也当不长久。”话语一顿,展颜一笑道:“别说这些无聊的事,咱们去喝酒,看士兵操练。”
登上塔楼顶,展目望去,乌林城北面是无尽的绿林,一直延伸到群山脚下,群山只剩下淡淡的剪影与天相接,南面是分割成蛛网壮的稻田,一片农忙景象。这乌林城内人流如织,一条大路从穿稻田而出,直向南边。
乌林城,无论人口,经济,农业,在龙之国都可称真正的城市,在商盟十五国里,更是算大城镇了。但地形易攻难守,除了那条绕城南而过的弯弯曲曲,深不过四尺,清澈见底,宽不过四丈的小河,有那么一点防御的作用,而那条小河,将它视为饮水渠会比护城河更为恰当。这种地方,民众生活在无忧无虑的富足之中,可以出精明的商人,很难有彪悍的士兵。在这里统治,法律不严,则民心不会凝聚。
“你认为我的城市在龙之国算什么规模?中等城市吧?”
“小城市,乌大哥你该去我国走走。”
乌猛有些感慨万千:“乌林在甘洛都是大城市了,为什么龙之国能强大倒让人不敢相信的地步呢?”
“我们有最肥沃的土地,大地上最英勇的战士,最勤劳的人民。”
乌猛挥手指向下面耕作的农夫:“我们的人民也很勤劳。”
“是的,所以甘洛也有希望。”
“乌大哥,你手下的兵不尊号令,你怎么办?”
“斩首以示众。”
“那官员不尊号令,为何不可斩首?”
“兄弟,你不知官场,他们的利益盘根交错,动一则牵发百人。”
“斩一人,百人不平,但斩百人,我不信会有万人不平。”我将下面一看,那些本该在议事厅两侧忙碌的官员,现在大半在大青树下喝茶聊天,下棋者有之,观棋者更多,还有几个年青的,围在侍女旁,说得女孩们脸红红的,又不敢走开。
“兄弟,那他们的家族都会起来向储君要求罢免我的,那正遂了储君的意。”乌猛对我的建议不敢恭维。
我淡淡一笑,道:“如果连家族都没有了,那谁去呢?”
乌猛瞪大眼睛,不相信这是我说的,从他对人的观察,我绝对不是凶悍狠毒至此的人。
我手撑围栏,看着那些嬉笑言开的官员,“乌大哥,他们只所以对你的号令,阳奉阴违,其一,有国君在给他们撑腰;其二,他们自恃家族势力大,认为你奈何他们不得。其三,他们家族相互牵连,动一则牵发全体。”
“这三者虽相互联系,但都可一次破除。这些家族能拥有华屋大厦,光凭佣工的耕作,仆从的效力,那年代就得很久远,现在新暴发的家族势力最大的是?”
“卡旺家,他们在城中开了不下二十家店铺。”
“他们开设赌场之类的没有?”
“卡旺家最大的收入来源是妓院,官员们常去他们最好的翠仙居。”乌猛说起一脸神往。
“乌大哥去过吗?”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应该没去过,他如去过,那到不好找这个借口了。
乌猛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那就拿他们开刀。”
乌猛有些为难道:“这个,开妓院没有违反法律。”
“你是城主,颁布一条法律就行,断了他们的收入来源,只要他们敢违反法令,我们就动手。”
乌猛还在考虑,我说出打算:“乌大哥,让人听从你命令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赏,一种是罚。你们国王对他们是二者兼施,你要想让他们服从,就得做得比他更有力。你无财力行赏,就只能施威。你只要在他们心中竖起无法抗拒的印象,他们就不敢不听你的命令。你只杀一人,他们肯定会抗拒,你杀百人,他们大半都会避开,你将那个家族全部送上刑场,该杀则杀,该放逐就放逐,则他们对你连反抗之心都不会起。唯恐与那个家族撇不清关系。”
乌猛有些不悦道:“那样无辜的人牵扯太多,很多家庭都会破散。”
“是,但平常被他们拆开的家庭更多。大哥,你多准备使团的事,这些就让我帮你办了吧。”
“该吃饭了。”乌猛避开我询问的眼神。
看来我有些喧宾夺主,当下一笑,不再多言。时间无多,事情却越积越多,吃完午饭,我打算去翠仙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