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狮子堡,地牢前厅,审讯室中央的桌面摆满食物,丰盛得连再加一张餐盘都没有地方。.六个侍卫坐在高靠背椅子上大吃大喝。
酒喝多了,侍卫们话题也多了起来,大谈个人最得意的艳事:谁的情妇皮肤雪白丰腴,身材高佻,那家新到的**功夫高强。
靠近门的那人用刀插起一只黄灿灿,淌着油的乳鸽,撕下两条腿,把剩下的随手往后一扔,“只是可惜那么美丽的女子了。乌猛也太不张眼了,抱着那么漂亮的老婆不去睡觉,还要去行刺陛下,简直疯了。”
紧挨着他的接过话题,“看你不出,竟然对黑不溜秋的人感兴趣,难怪去玩的时候,看谁都不满意。”
“嘿,嘿,你们就不懂了。徘徊精灵的皮肤是最细腻的,我摸过一次,真让人受不了。哎,可惜死了。”
另一个面露惧色的说。“昨天早上大殿都倾塌了,最后活下的刺客,就是那天让我们难堪的家伙。”
他对面的人喝了一大口葡萄酒,打个嗝,含混地说:“那个家伙晕了之后,流出的血在他脚下聚成一滩,他居然都站得很直。”突得怔怔地看着桌面玻璃瓶中的葡萄酒,用叉子指着,“血真红,与这酒一样红。”
正在喝酒的那个打个冷战,手一抖,酒撒了出来,不高兴地重重顿下酒杯,“你个笨蛋!让我没法吃饭了。”
“好了,好了,别谈那个,”坐在当头的小头目心神不定地说:“神官说的时间到了,你们谁去看一下,那刺客应该醒了,说实话,就是他昏迷的时候我都心虚。不亲眼看着他,我放不下心。”
“谁去?”
侍卫们面面相窥,无人应是。
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前,“你们都随我去。”
六人起立应道:“是,队长!”
硬木板床上只铺着薄比几层纸的棉絮,乌黑散发着恶臭。我躺在床上,神智恍惚,手上套着以锻造武器的精钢打造的镣铐,一只非金非木的圈子紧紧地勒在脖子上,使得呼吸不畅。神官在授意下只治疗了我的致命的腹部伤口,其他的伤口的疼痛让我不时地摇得床咯吱的响。我努力的呼吸,让生命快要停止的旋律继续下去。
厚重的铁门发出令人头发倒立的刺耳尖叫。
在被浇落一盆冷水后,我清醒过来,甩甩头,甩去脸上的污水后,看着面前的高个子,回忆了一下,是那个带孔雀羽毛的。
他见我醒来,先施了一个贵族的问候礼,“请允许我有这个荣幸,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陛下的近卫长,艾因斯的伯爵,海德尔森。”
我点点头,“知道了,有什么事么?”
海德尔森见我的反应不是意料中的惊惶,阴森地说:“把这位先生带到刑房。由我亲自来帮助他认清他目前的处境。”
我被架着到了一间昏暗的圆顶屋,这是由一个巨大的山洞简单改建成的。里面的空气含一股挥之不去的腐肉的味道,又有一种肉烤焦了的臭味,与地底久不流动的空气而产生的浓郁得让人不能久呆的泥土的味道,统统混合在一起。
侍卫们走进刑事,就忙不迭地从怀里掏出情妇相增的洒过香水的手帕,捂住口鼻,尽管如此,还是有人喉咙中滚出干呕的声音。
板栗大的煤炭在火炉中发出幽暗的蓝色火苗,就是这山洞唯一的照亮,几把铁器插在炉子中,半截通红。
远处几排人在半空中静静地挂着。我眯眯眼,看清那些人被吊着脖子,划开的皮肉中白森森的骨头扭曲着,内脏流出了体外,肠子垂落在脚边。
靠近洞壁的地方,一个钢铁转轮,离地五尺高的尖齿轮上,穿着腐朽的人体。半兽人,精灵,嗝呀嗝呀地转动,那一张张惨白的,缺眼掉鼻的脸就在轮子转动中换来换去。
长桌子上摆着黑黝黝的铁器。非常的详尽,钩子有大小不同的几十把,其他的刀,锤,钳,钻,镊子,锯子,还有些奇形怪状叫不出名字。益隆最大的铁匠铺也没这里的装置齐全。
海德尔森眼里的兴奋,任何人都能看出。侍卫们打着冷战,恨不得马上离开,只是不好措辞。
“你们想观摩一下吗?”
众侍卫挺直腰,“大人,我们得执勤。”
这些侍卫都是男爵,平时对海德尔森只是礼貌上的服从,现在叫大人,海德尔森听了非常的受用。
凶狠残暴的拷打,虽然让海德尔森有时也有些泛恶心,但时间久了,听囚徒们的凄厉的惨叫,居然比床上听女人的呻吟还过瘾。而且,毫无疑问,这工作让陛下异常赏识,也让自己越来越获得侍卫们的由畏惧产生的敬重。当下点头:“那也是公务,你们放下一根链子,就去执勤吧。”
众人前脚踩后跟地跑出,海德尔森握着放下那根布满一寸长的尖刺的儿臂粗细的铁链,温柔的如同抚摸少女的脸颊,“你对这里的感觉怎么样?”
我努力地咽下腹中不停冒起的酸水,“印象非常深刻。你带我到这里,就是为了展示你凶残的暴行?”
海德尔森咆哮,“罗宾,你让我三番四次的在众人眼里出丑。陛下这次出访都没有要我这个近卫长去。我请你品尝你做梦都想不到的酷刑。”
“非常感激你的热情,”我懒洋洋地打个哈欠,“但我要提醒你,布尔克既然不杀我,就是有要问我地方。你想怎么给他说我死了?”
海德尔森从怀里摸出一套六个合装的魔法治疗水瓶,将它们一瓶瓶地摆上桌子,食指敲敲桌面,偏偏头,伸手一比,“你可以相信我,陛下不会看出你在这里的经历。”阴阴一笑说:“为了感谢你,我还在神庙里定购了五十天的持续供应。啊,我有义务告诉你,他们给我打了八折。这么大的定购可不是天天都有,这都是为你单独准备的。”说着从桌面拿起一把钩子,摇摇头,似乎不满意,又换成了一把中型的铁锤。
“没想到你这么照顾我,我会在布尔克面前提起你的。”
“你会叫苦?”
“不,赞美,说你对我十分的照顾,甚至还花自己的钱为我治疗。他肯定会夸奖你。”
海德尔森讥笑的样子立刻变得阴沉,说:“陛下会相信你?”
“他当然不会马上相信,不过会调查。神庙有这么大宗订单,你能够隐藏下去?”
海德尔森低低地怒吼,急匆匆地在大厅里来回的走动,将钩子狠狠的掷出。
“退货恐怕只能还一半的钱吧?”我体谅地说:“神庙又无法强赖帐,毕竟那关系到在贵族中的声誉,损失上万金币是令人生气。心情不好可以去闷头睡觉,会有效果的。”
海德尔森忽地转身一拳打在我面颊上,在我踉踉跄跄地撞上身后的石壁时,他象挖到宝藏一样地兴奋,“我差点被你骗了。你不是龙之国的人么?哈,哈!你们讲究什么对敌人也不在背后出手,你会在我背后做这种事?”
我用手背擦去嘴角的鲜血,“我只相信邪恶如你,必须受到惩罚。”
“邪恶,邪恶。”布尔克的声音在洞窟里响起,“罗宾,你不认为它只是一个虚无的词吗?”
黑暗的深处突然冒出了六对茶杯大小的发着血红色光芒的眼睛,一种动物喘气的声音响起在整个洞窟,好似这洞窟突然间出现了几个通风孔,山风在猛烈地灌入。
布尔克从洞窟黑暗的深处出来,海德尔森惊得手都在发颤,铁锤落在脚上也不知道,只低头单膝跪在地上。海德尔森对这洞窟熟悉得与自己的手掌无异。这间刑房是由山洞改建,四壁密不透风,连只蟑螂都爬不进来。整个城堡又在王宫禁魔法阵中心,陛下怎么可能无声的出现?除非陛下早到了这里。现在天色已经蒙蒙发亮,陛下居然在这里呆了一个晚上。
布尔缓缓地步出,“尤其是没有力量的时候。”
我与他对视,“为什么不杀我?”
布尔克嘴角弯出轻蔑的弧线,“有人多次请求我,要把你留给他。”
我看他一眼,“你不会为别人的要求而做对自己不利的事。”
“不利?你太高估自己了。”布尔克居然面带怒色地说:“我不想闲得无聊,你只是一个猎物。乌猛曾经当过那个角色。你把他取代了,所以杀死他的是你。乌猛能正面受我一击不死,还能让莫莉姐妹一齐出手,算得上个战士。这才是我印象中的甘洛武士。卡罗门王与手下能击败魔族第十七战队,在伏崖河边斩杀二万六千俘虏,让魔族的血把大河都变得粘稠通红,真正好气魄!现在甘洛的武士,简直就是废物中的废物,你把唯一有古时甘洛武士气概的人害死,怎么能不内疚!?”
“我会杀了你的,虽然现在我还不如你。”
布尔克做出了解的表情,“仇恨是最能培养力量的情感,我希望你会给我个惊讶。罗宾,你的同伴还是有些能力,那些废物还没抓到乌猛的女儿。莫莉姐妹去了居然也没找到,确实让我意外。但你的同伴最多也只能再躲上一天。影子就会回来,他对追踪十分擅长。不过,你先得担心你自己。”
布尔克从我身上撕下一截带着血的衣服,走入黑暗,一阵吸吸呼呼动物舔东西的声音响起后,山洞里的红光消去。
布尔克面带微笑走出,在我身边一停,“半个时辰后我就出发,一个时辰之后,睡眠术就会失去作用,宠物们会醒来。在我训练下,它们学会了不会浪费每个食物的好习惯。非要把尝过血味的猎物吃掉才甘心,在尝过了你血的味道后,就算你逃回龙之国,它们也能追踪到你。而你,是它们最后品尝血的人,所以你在它们眼里,是第一位。”
“海德尔森,他是你的了。只要在一个时辰之内不杀掉他,就随你玩。”布尔克深深地吸口气,“我喜欢这里的氛围,这里的仇恨非常的浓郁。”
布尔克转过头,面目逼近到我眼前一寸,“尤其是你散发出的,非常新鲜。找到乌娅后,我会让她忘掉过去。把她训练成一只魔族的宠物,嗜血,**,反正你们龙之国认为的最恶心的词,将来都可以加到她的头上。按我的估计,你与我的宠物会玩得非常开心,不要死在海德尔森这个白痴手里,让我失望。”
等布尔克离开,海德尔森迫不及待地走到桌边,“你落到我手里了,你想从那里开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