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想让独孤青带我出宫溜达溜达,可恶的独孤奕一道圣旨便把他召走了。
无奈回到屋里,跟流风大眼瞪小眼的坐着。
越来越觉得这种日子没法过下去,简直就像一个牢笼,无形的绳索将我的世界套在了琼逸轩这个四角见方的小天地里。
福春细心的给春剑浇水,把它从屋外的窗台上搬回到屋里,再盯着它若有所思的出神。
福剑手里拿着一叠什么,一张张翻着看,然后开怀的笑。
我是一个地道的宅男,是那种能躺着决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的主。
如果饿到实在难于忍受,有袋方便面我也只会泡了来吃而不是煮。
非南说我如果半路夭折,那也只有一种死法,懒死!我不屑的瞥他一眼,叼着烟头玩网游,反正他舍不得饿死我。
不做却不等于不会做,如果心血来潮,我还是可以摆上一桌不错的饭菜的。
可能独立生活日子久了,心情好的话,琢磨着做一碟像样的菜也是一种娱乐。
所以韩非南说非常无法理解我,自己明明可以做得来,却宁可饿死也不去做,我懒得跟他争执,说他见识短浅。
韩非南不会做饭,他连扫把怎么用都不会。
所以他总是给我买一大堆熟食,以便我一个人的时候不至于饿死。
如果较真的说,我的惰性也是让他养成的,只是他不承认,说我天生懒骨头。
懒也有懒的好处,寄生虫一样的生活,虽不丰富,却足够精彩。有他的日子,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无聊。
半躺在床上,脑海里充斥着关于韩非南支离破碎的片段。
回忆总是美好的,就连那些大大小小的争吵,都晕染着幸福的味道……这叫思念吧?眼眶有些潮潮的。
非南,你……还好吗?
福春走到福剑身边,两人一起看一起笑。
我终于有些疑惑了,在床上直起身子:“你俩热闹什么呢?”
流风也好奇的凑过去,脸黑了一下。
“秦公子。”
流风万年不变的僵尸脸上竟也扯出一丝诡异的笑意,我诧异的盯住他。
“这是什么?昨晚你俩折腾半宿,这便是成果么?”
这才想起我和独孤青千辛万苦剪出来的扑克牌,我一下子来了兴致:“对啊,差点忘了,来来来,我们玩牌吧——”
“玩牌?”
我招呼他们一起把桌子搬到屋中间,大家围坐四周。
福春福剑一手牌,流风坐在一边,我坐另一边。
我给他们讲牌色与大小,再讲打牌规则,福剑是个特聪明的孩子,两局下来就开始玩起阴的。流风的牌风就像他的性格,洒脱。
快吃晚饭的时候,独孤青穿着朝服来了,我知道他记挂着这件事,抬头对他笑笑。
他站在旁边看,才半局结束,福剑便被他轰到一边。
沉吟片刻,我抬起头对他说:“英王殿下,有输赢就有得失,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独孤青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原来秦公子……也好赌?”
我淡淡的看他一眼:“不,我只看人——如果是刚才,就没有必要;但是现在,我想殿下更喜欢这样玩,不是吗?”
独孤青取下头上的紫金冠放在一边,并没有说话。
我从柜子里翻出一个玛瑙手镯,坐回位置上继续说:“当然,我们是为了娱乐,只图个高兴,我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拿这个下注。流风若是输了,给大家舞剑以供赏玩,好吧?”
流风点点头,放下茶杯。
独孤青捏的手腕咯噌响,就差撸袖子了,挑衅的盯着我:“那么,如果本王输了,秦公子要留下点什么?”
我看着他的眼睛,嘿嘿笑:“如果殿下输了,留幅字画如何?”
独孤青蹙起眉尖吹口气,一脸不屑:“那就开始吧,一局!”
独孤青是从半局的时候进屋的,我多少有些轻心。
但是当我们正式出牌的时候我终于发现,“天赋”确实是个不可小觑的东西。独孤青很有魄力,我尤其喜欢他说的那俩字:一局。
那个时候,他一脸的傲气像极了独孤奕。
韩非南爱玩,爱搞点阴的,所以我跟他学了许多见不得人的花架子。
洗牌的时候,我犹豫了三把,接着毫不客气的耍了点贱招。韩非南跟我说,永远不要小看对手,除非你不怕死的很难堪。
把牌放回桌上的时候,我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但是正式出牌没三轮,我便庆幸刚刚的阴暗了。
我不大会下象棋,因为跟韩非南玩的时候,他即便让我三个子,依旧能将我逼上梁山。但是道理我懂,我甚至知道自己输在那里。
独孤青的风格跟韩非南很像,总揽大局,出招凌厉,有着流风所缺的那一份骁勇。
仗着自己多年的历练,以及不多不少洗在流风手中的两张绝地王牌,独孤青终于败在了我和流风的围追堵截下。
放下牌,他脸上并没有特别的神色,起身走到书桌前,福春急忙上前伺候笔墨纸砚。
“秦公子,本王玩的,还成么?”
我走到独孤青身边,看他举着笔沉吟,点点头:“恩,如果再多关注一下别人手里的筹码,你会走的更远——知己知彼嘛!”
独孤青把目光落在我脸上,表情竟然是凝重的。
我夸张的对他眨眨眼,他瞬间撤掉目光:“多谢秦公子指点!”
我不懂他干嘛搞这么神秘,诧异的耸耸肩。
“有人说过……公子长得很像一个人么?”
独孤青一边泼墨,一边淡淡的问,有意无意的看向我,我摇摇头表示不解,独孤青便微微弯了弯嘴角。
让我没想到的是,独孤青画的,竟然是独孤奕,一气呵成,线条流畅。
战马肆啸,战袍翻飞,睥睨九州之气概,远山自显缥缈。题词正是街头巷尾的传唱:纤离一骑定天下,乱世浮生,绝代风华。
这一刻,十六岁的独孤青在我眼中成熟了,辉映着一个男人的形象。
虽然我不能理解,现在的独孤青是如何看待独孤奕的,但是我能明白,独孤奕的成就,是他追逐的目标。
这个时候,我竟然傻到倍感欣慰,以为这样的独孤青,才配做独孤奕的弟弟。
多年以后,当我打点行囊准备上路的时候,我却不知道该不该带上这幅画了。尽管那个时候,留在我心底唯一柔软的一片情怀,来自于独孤青。
独孤青说天色将晚,不便再打扰了,于是我从桌上拿起紫金冠为他戴好。
他个子竟然比我高,可能战场上历练的吧,他的体格也很矫健。他微微低下头,以便我不用费力的踮起脚尖。
他冲我友好的笑了笑,虽然很淡,但我看得清楚,他的眼神很真诚。这好像是第一次,在他清醒的时候,没用那种充满敌意的目光面对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