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地狱之火,烧尽无数厉鬼冤魂,暗暗烈狱之风,摧毁万千痴缠冤孽。
奈何桥边,地狱火中,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蜷缩在地上,咳出潺潺黑血毒气,撕心的痛、怨毒的情,已将她折磨的似鬼非鬼;扭曲的脸上布满痛楚,灰暗的眼里尽撒仇恨。
孟婆婆低头叹气,这样的痴缠厉鬼,是她从未遇到过的。
整整十四年过去,她已喝了无数碗孟婆汤,可那残毒的怨念就是无法从她脑海中驱除一分,奈何桥上、轮回之门,无法让她投胎转世;她只有呆在那炼狱之火里,忍受着灵魂的炙烤和邪灵的摧残。
“姑娘,放下你心中的怨念吧,好好投胎转世总比呆在这炼狱之火中受煎熬的强。”
孟婆婆好心的提醒,希望她能回头是岸。
凄惨的笑容、惊魂动地;好似从那十八层地狱之中发出来,让人不忍再听。
“我不甘心就这样投胎转世,我不甘心看着那对奸夫淫妇幸福过活,我不甘心我的孩子还未出世,就胎死腹中,连挣扎都没有。”炼狱之火已渐渐夺取她的那如黄鹂般的妙音,现在的她,就剩下那份坚韧的意志强力支撑。
又是这样的话,孟婆婆惋惜的又拿起汤药道:“姑娘,既然已死,就该放下;来,再喝一碗吧。”
“婆婆,你早就知道这孟婆汤可以让世人忘却所有,单独独让我忘不了仇怨。”
孟婆婆又叹口气,收起汤药,怜悯的看着这个快要被地狱之火吞噬的怨灵,心存仁念:“子时已过,焰火冲天;灵魂交替,涅槃重生。孩子,一切皆看你的造化了。”
说完,就杵着手杖晃着离开。
“灵魂交替,涅槃重生。”那女子仔细回味着孟婆婆的话,忽然抬头朝北,看着不远处变得艳红的天际,形同枯木的手指轻抚着平坦的小腹,轻声道:“孩子,娘亲会让那些伤害我们的人,步上该走的路。”
说完,那女子就倏地站起来;褴褛的衣衫,漂浮的长发,这样的她,看起来丝毫没有一丝落魄之感,有的却是狂傲的霸气和尊贵的气质。
忽然,那女子纵身一跳,顿时从那炼狱之火里逃脱,朝那片艳红飘去。
在快要接近那片艳红色时,那女子慢慢转身,看着那个圈禁了她整整十四年的地方,幽幽开口:“放心,你不会寂寞;马上就会有人来顶替我的位置。”
阴暗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决绝的神色,惊煞了其他路过的孤魂野鬼。
分隔线
宸国
国都——边城
边城外的一处小庙中,只因年久失修,被天雷劈中,燃起烈烈大火,虽有路过的过客极力抢救,但还是眼睁睁的看着木梁倒地,惊起无数火花;过客有些爱莫能助的摇头离开,只是谁也不知道,在小庙的神座下,一个佝偻的身影已被呛得昏死过去,慢慢失去生命迹象。
直到他人尽数离开,忽然天色大变,一个红色的身影从地下飘出来,看着那个已经被呛死的小人儿,别无选择的附身其上。
过一会儿,就见那小人儿艰难的抽搐了下,像是被雷击般颤抖不已;倏尔,那双紧闭的双眸慢慢张开,顿时精光乍现,万物初开。
这是一双充满诱惑的眸子,也是一双嗜血毒辣的眸子。
那人慢慢起身,拍了拍不知补了多少块补丁的衣服;慢慢朝小庙旁的溪流走过去。
借着月光,看到她重生后的脸庞,很普通的脸颊让她有些不满,可在看到右脸处那块被烧焦的腐肉时更是让她轻簇眉头。
“这样的容貌,连自己的千分之一都比不上。”柔软嗓音,从她嘴里慢慢吐出。
眼前,不由浮现出自己前世的记忆。
慕容山庄
天下之人都知道,慕容山庄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宸国开国年间,相传慕容山庄的先祖慕容钦是个倾才绝世的高人,他助宸国开国皇帝打下江山后,退官隐世,本欲和爱妻过平淡安逸的生活,可开国皇帝念及此人做出的重大贡献,就赐下天下名庄——慕容山庄供其居住,甚至还留下一句话:宸国国母,皆要慕容世家之女担当。
就这样,慕容山庄以空前绝后之势,立于天下。
可是,随着时间的变迁,慕容山庄已不复他日之威名;可就在人们观望着慕容山庄将要失势之时,一个女子的出面惊起了无数的波涛,那就是慕容世家的第十代长女——慕容白。
江湖天下,谁人提到慕容白皆会俯首敬仰,滔滔不绝的说起她的奇能轶事。
慕容白,十月开口说话,两岁作诗写词,四岁就已博古通今,六岁能摆五行八卦,十岁便通天下军事,十二岁习得之高武学,到十四岁时,初露锋芒,少女轻笑,魅惑天下扰起无数彩蝶绮梦,亲手选得当朝六王爷为自己的准夫君;随后跟着心爱之人征战天下、平顶四乱;听说慕容白极其喜欢穿着一件艳红色的长袖锦衫,而长于腿部的黑发也从不梳理,只是随意的让它轻飘四散,仿若仙人;每次六王爷在城下征战之时,她都会站于高处,细看爱人的潇洒英姿;当人们说到这里,都会一脸神往的看向天际,似乎眼前就会出现那个睥睨天下的女子。
只是可惜天妒红颜,在慕容白十六岁时,再与六王爷征战鞑靼大军时,香消玉殒;从此,人间多了一段凄美的传说,土地上只是多了一座孤坟而已。
女子渐渐回神,掬起一捧凉水打在自己的脸上,清凉的感觉让她再一次肯定;她果真重生。
疲惫的躺在有些枯黄的草地上,看着天际的繁星,脸上浮起一抹浅笑;就是这么笑容,让她原本就黯淡的脸颊上顿时蒙上一层夺目的光泽,让人离不开丝毫的眼神。
“睡吧,等醒来这个世界就要变了。”轻声呓语,女子悄悄转身,蜷缩着身子慢慢合上灿若星辰的眸子,只是,这右脸上丑陋的烧伤在月光下,显得狰狞可怕。翌日
暖和的朝阳照的她身上暖洋洋的,轻吟了下转个身,裹紧身上破烂的衣衫,接着熟睡。
是啊,这么舒服的温度,这么香甜的味道,她已整整十四年没有闻过了。
可就在这时,几个黄口小儿手拉着手朝前面贪睡的乞丐奔去,等他们走近乞丐身边,就笑着拿起一边的棒子轻戳那瘦弱的身子,捂着嘴巴憋着气看着那乞丐脸上渐现的不悦之色。
感到身上的不适,女子嘟囔两句又接着倒头就睡,谁知,窃窃的嬉笑声渐渐传到女子的耳中,那原本紧闭的眸子倏地睁开,晶亮的双眼好似苍狼,吓得那几个小儿跌坐在地上。
女子有些生气的坐起身,看着那几个痴呆的孩子,枯瘦黑脏的小手渐渐轻抚自己平坦的小腹,清亮的双眼上也渐渐被铺天盖地的痛楚遮掩,显得悲伤恸情。
那几个跌坐在地上的孩子见乞丐坐起身的模样后,吓得抱头乱窜,还溢不住的喊道:“鬼啊~!有鬼啊~!”
听到这话,那女子终于反应过来,触摸自己右脸处的烧伤,心里不免一阵轻叹:一定是这幅鬼样子,吓着他们了。
想着,就起身又朝河边走去,捡起一个略大的树叶舀起清水,慢慢轻饮。
略干的嗓子在经过清水的沾染后,变得稍有舒适,女子轻咳一声就大步朝前方走去。
抬眼看着不远处的茶寮和那座隐隐暗现的城楼,脸上的气色不免变得高深莫测。
漫步走到茶寮处,不争气的肚子竟然咕咕叫了几声。
女子有些无措的看着周围,就见茶寮里坐满了行人,但有一桌却坐的古怪。
就见只有一个华衣男子背对她而坐,挺直的身子、高贵的气质让他在这群人中脱颖而出;锦衣佩剑、高冠美玉,他应是一个富贵之人。
而伺候在他身侧的那几个黑衣人应是他的手下吧,他们个个骨骼清奇、脚步平稳,应是一等一的高手。
就在女子仔细观察这群人时,一个小二嫌恶而走过来嚷道:“臭乞丐,还不快滚,站在这里找晦气啊~!”
听到这话,女子眼神清冷的一瞥那身材矮小的乞丐,但见那乞丐在遇到那束冰如寒潭的目光时,吓得打了个冷颤,但很快还是反应过来,嚷道:“瞪,你瞪什么瞪?小心老子放狗咬死你这赃乞丐。”
女子生气的紧攥双拳,但想到这具孱弱的身体还是隐忍下来,不着言语的朝前面慢慢走去。
可就在她刚移步离开时,那坐在前处的锦衣男子开口道:“小二,拿些包子给这女子;账算到我身上。”
小二听到这话,忙低头哈腰的走到蒸笼前,拿起一个布包包了几个包子就朝站在不远处的乞丐走去。
“给,赃乞丐;今日你是遇到贵人了,有人请你吃包子,还不谢谢人家的八辈祖宗。”小儿嫌弃女子身上传来的馊味,将手中的布包老远的扔了过去,像是害怕沾上一丝晦气一般。
女子忙接住小二扔来的包裹,朝那男子看去。
但还是只见到那背对的背影和傲然的贵气。
不管怎样,那人还是在帮助自己,女子感激的朝他点头示谢,拿着布包慢慢朝着那远处的城楼走去。
男子喝下一口茶,优雅的放下手里的杯子,看着走远的那个消瘦的背影,一抹相思和惆怅渐渐浮现在眼底。
自己为什么会帮她?也许是在她与那小二对视时,眼里闪烁的神色让他想起已故的那缕香魂。
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的眼神就是这样;清冷中带着不可违逆的命令,淡然中又有着暗香争涌孤傲。
虽然,那时他只有五岁,可就是那一个眼神,却已让他跌进情爱的世界,一生都无法忘怀的悲痛中。
白儿,当日我若和六皇兄一般大,定会争取你;万不会让你魂断他乡,梦牵别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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