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柚木椅上,靠窗坐着一个头发半灰的男子,他面无血色,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口中还喃喃自语着什么,在他对面的高几旁,站着一位年轻的女子,风姿绰约,国色天香,望着男子失魂落魄的模样,她微一蹙眉——即使是这样微小的动作也带出那飘然不似凡尘所属的灵透清澈之气——对着身后的婢女道:“蚕儿,老规矩,从后门送出去。 ”
“是。”婢女驾轻就熟地给男子披上外衣,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顿时一股清新之气涌出,那男子也仿佛有了精神,从座位上站起,仍是那么直愣愣望着前方,这么跟在婢女身后出去了。
女子踱进内室——作为香满天下的花魁,这是她的特权:拥有内分三室的房间——将靠街巷一侧的窗打开,阳光立刻像个调皮的孩子一样,跑遍了内室的大小角落,将弥漫的令人昏昏欲睡的香气驱散。
女子把脸隐在帘后,透过窗子向外张望。竹盛巷虽然名为“巷”,其实是符佩院一条相当宽敞和热闹的街道。因为起先是由一条窄巷改造而成,改造好后仍保留了原来的用名,所以外地来的人乍一听路名,是断断不能把它和眼前热闹繁华的市景联系起来的。竹盛是符佩典型的风土人情街,绵延数里的街道两旁,手工坊、小吃店、工艺品铺等应有尽有。因此,不要说是来符佩的人,就是到漯州其他地方的商贾来客,也会抽空来这里转转,即使是作为漯州州会的和甘,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女子冷漠地看着脚下的一切,仿佛一座冰刻的雕塑,任何人见了都要退避三尺。但她却是香满天下的花魁,每天都要面对无数酒足饭饱后,急于释放**、寻求刺激的公子王孙,纨绔子弟。当她挥舞长袖、翩翩起舞时,她便能感到男人们盛满欲火的眼睛,在她的酥胸柔肢上转来转去,她却丝毫没有初进烟花之地的羞涩和畏惧,仍然那么清冷孤傲,就像雪山顶上千年不化的坚冰。这反而使得越来越多的男人想要占有她,征服她。即使当她被选为“花魁”,身价倍涨后,慕名前来者还是络绎不绝。尽管当初进来之时便说好卖艺不卖身,但三姑看她一介弱质女流,便三天两头地过来“劝说”,连蒙带吓,她居然也同意了,只提出一点:需由她自己挑选客人。三姑应允了。只是——她又怎么会让这尘世的腌臜泼才碰她一根手指头。她所挑选的,都是元气充沛之人,若不是为了生存,她简直不愿自己的手去触碰那令她作呕的人,生存,哼,生——存——吗……
女子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生存,生存,哼!自己还能用,这个词吗?
嗯?
她的目光,捕捉到了三个人影。
蓝青,苍蓝,石青。虽然都是冷色调,但每一种颜色,都那么明快,流畅,给人以美好的遐想,再加上他们挺拔的身姿,连处在阁楼的她也被吸引,更不用说是街市上的人了。
他们在一家花布坊前停下了。三个男人在这种店铺驻足选购,自然更引得周围人好奇。苍蓝色长发的男子在仔细挑选,而他身边的两人却左顾左盼,似乎在监视着什么人。
许是店外没有中意的,店主请挑选者进屋,那个石青色长发的男子跟了进去,蓝青色长发的男子仍站在原地,看来两人还真的是保镖呢。
胸中忽然变得空落落的,手脚也在发软——是元气过虚的症状,今天来的那个中年男子,三姑说是州上的官员,不好得罪,她只得从了。但这种成天在烟花之地放纵的人,本身已极度虚弱,她只随便意思了一下,就放他走了。如果真闹出人命,对大家都没什么好处吧。
阳光晒得她发晕,这光,这曾经让她痴迷,让她陶醉的生命之光,此刻却要她像耗子见猫一样躲着藏着,沉于心底的忿恨渐渐涌上心头:是谁!到底是谁!出于什么目的,把她带到这儿?让她承受如此的痛苦——像那些低级的媚妖一样,在放纵和**间求得生存,这简直是人生最大的耻辱!
苍蓝色长发的男子从花布坊出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很大的布袋。店主满面笑容地送他出门,看来是做了笔大生意。店外候着的男子迎上前,三个人在一起交谈着,石青色长发的男子打了个手势,看来是准备往回走——果然,三个人都掉转头,向来路走去,也直到此时,女子才看到他们的正面。
她心中一惊,原本发软的脚,此刻更像是被抽去了全部的力气,一下子跌坐在窗前。
那个人!那个人!
她头痛欲裂,似有什么东西,要冲破束缚,汹涌而出!
那个人,他的脸,他是,他是——
脑中,飘飘然响起一个声音:
你和他的羁绊,还没有结束。当你看到他,断了的命运之弦会再度连起。
这便是把她从黑暗中唤醒,鬼神般捉摸不定的声音么?
有什么东西,必须记起,而她,却忘了?
“不,不要。我不要,记起来……”她双手抱头,滚到一边。她苦苦地和自己抗争着,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她手脚冰冷,脸色惨白,呼吸急促,全身上下,不停地颤抖,这情景让推门进来的婢女大吃一惊。
“啊呀!小姐,小姐怎么了?”她惊慌失措地跑上前,发觉自己搀不起她,便愈发手足无措了:“小……小姐,你忍着点,蚕儿去叫人。”
这句话唤回了她的意识,她拼尽全力拉住婢女的裙褔:“不要,把,把帘子拉上!”
撒加抬起头,目之所及,是一幅竹帘,还在不停地颤动,看来拉上不久。
“怎么不走了?”拎着一个花布袋,米罗窘得只想赶快回驿站:没办法,进布坊前和卡妙打赌,输的人就要接受这样的“惩罚”。
“有人,在监视我们。”撒加望着那顶绿琉璃瓦的阁楼,若有所思道。
“从我们进布坊开始。”卡妙淡淡道,仿佛这不是一件值得大惊小怪的事。米罗却十分诧异:“哎?你们都感觉到了吗?我怎么一点也没觉察到?”
撒加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看向卡妙:“进布坊就开始了?我刚才才发觉的。”
“嗯。”卡妙皱着眉,“我感觉……那里,有股,死气。”
“啊!三师兄别吓人好不好?鬼魂也不会大白天跑出来啊。”米罗夸张的叫声引得多人向他观望,他愈发尴尬了,撒加拍着他的肩:“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怕鬼啊。”米罗在两个哥哥面前涨红了脸:“谁……谁让他老这么吓我……”
男孩死死拉住少年的睡袍:“再讲两个,就两个嘛。”
少年厌烦地和他进行着“拔河比赛”:“没了没了,快点睡觉!”
“那就一个,一个,总行了吧。”男孩讨价还价,“好不好,求你了,妙妙哥哥。”
少年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地提着又大了一寸的睡袍,坐回床边:“等大师兄回来收拾你。那就讲一个,长发吊死鬼半夜出来吸人血的故事吧。”
“妈呀!”男孩立刻把自己蒙进了被子里,一动也不动。
“所以啊,妙妙师兄在我幼小的心灵上划下了深深的伤痕。”米罗一本正经道,卡妙同样一脸凝重的神色:“没有吓你,那儿……”他抬头望去,“真的给我,不好的感觉……”
“香满天下么?”撒加看了看侧面的楼名,“估计是烟花之地,没什么好留意的,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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