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房顶上,街道上,溅起一层白蒙蒙的雨雾,宛如缥缈的白纱。狂风刮过,那白纱袅袅地飘去,雨点斜打在路面的积水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许墨秋骑着他的破单车,在冰冷的雨水里穿梭。他单手掌握着那严重变形的车头,另一只手不停拨打着牛钢门的手机号。
但每次那边传来的都是冰冷的女音:“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sorry!thesubscriberyou……”
从陆家别墅到达目的地,许墨秋足足骑了快一个小时,尽管穿着雨衣,但浑身依然湿透。
好不容易来到目的地附近,结果天太黑,出来得太急,又忘了带手电筒,许墨秋脚下一空,连人带车栽进前面的一个大水坑里。
“呸!妈妈的,真倒霉。”许墨秋咒骂着从水坑里爬起,扶起自行车。月光昏暗,此刻前面一片汪洋,根本分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是坑。
许墨秋只得探着脚小心翼翼地前行,脚下的草地变成了沼泽,前面的路,水面已经没过了膝盖。
跌跌撞撞向前,不知道踩了多少个水坑,许墨秋总算是到达了目的地。
四周隐隐传来女人的叫声,这声音……许墨秋越听越不对劲!这分明是女人在那什么的时候才发出的声音好吧!
这大半夜的,再加上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环境恶劣到了极点,你要说有人在坟地里打野战,打死许墨秋他都不会信。
难不成有女鬼故意发出这种声音来勾引我?
许墨秋本想掉头就走,但转念一想,老子是谁?阎王爷的女婿,还怕你一个女鬼的勾引?简直就是笑话!
于是屏住呼吸,顺着声音小心翼翼向前,找到声音的源头,许墨秋瞬间就不淡定了。
哪有什么女鬼?
此刻坟地的一处凹地里,一名牛高马大的男子正蜷缩成一团,死死盯着手里的手机,而他的手机里正播放着限制级的影片。而且那声音也越来越大……
许墨秋万万没有想到,牛钢门这家伙居然在坟地里研究人体艺术!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我担心得要死,结果你倒好,小电影看得口水横流,挺会享受的啊!
还有,你看就看吧,还把声音开那么大!这口味……是不是太重了点?奶奶的,你就不怕附近这些从棺材里爬起来把你碎尸万段?
“许……许老师?”牛钢门一脸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急忙关掉了手机。
许墨秋转身便走:“我好像来得很不是时候,牛钢门同学,你继续,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不打扰你了。再见。”
“别啊!许老师,不要丢下我!”牛钢门急忙起身,不提防浑身早已经冻僵,噗通一声摔了个狗吃屎,嘴里面满是泥沙,狼狈得不行。
“还能走吗?”许墨秋转过身,朝他伸出手。
“冻……冻僵了。要不你等我缓缓。”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算了,上来吧!”许墨秋直接在他面前蹲了下去。
“啊……可是,老师我很重的,你行不行……”
许墨秋顿时生气了:“你看不起劳资是不是?上不上来?不上来我就自己回去了。你一个人搁这儿待着吧。”
“别……”牛钢门可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刻,急忙趴到了他背上。
“你身上什么味儿?尿裤子了?”
牛钢门死不承认:“没……没有。”
没有才怪!老子大老远就闻到一股冲人的尿味,不是你难不成还是我了?许墨秋也不拆穿,背着他小心翼翼的原路返回,尽管之前探过路了,但依然还是一连摔了好几个跟头。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哎,算了……”
“老师……我,我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你也知道?”许墨秋再次从水坑里爬了起来,再次往前行走。
“可是老师,我……”
“你什么你啊?”许墨秋一口截断他的话,“我告诉你,牛钢门,懦夫只会是这个弱肉强食社会的牺牲品。鲁迅先生曾经说过‘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从不奋发与命运抗争的人,只有淘汰和灭亡。”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如同蛆虫那样没有尊严的活着,就好像你今天下午那样,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只要忍耐到最后他们也未必会把你怎么样。”
“不,老师,我不要那么窝囊的活着,我想要变得和超级英雄一样……”
本以为许墨秋会说两句激励他的话,没想到他毫不客气地一盆冷水泼了过来:“你可拉倒吧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这样,还想当超级英雄?那这个世界早就完蛋了。”
牛钢门苦笑:“老师,我都这么惨了,你就不能安慰我两句么?”
“我安慰你个溜溜球!”许墨秋翻了个白眼,“我安慰你谁又来安慰我?嗯?你说我当你们这群小兔崽子的班主任容易吗我?成天捉弄劳资不说,大半夜的还要你们被折腾起来!妈妈的,我上辈子也不知道造了多大的孽!才能遇上你们这群灾星。”
牛钢门急道:“老师,下午我们真没想捉弄你来着……我们就是想捉弄化学老师……”
“妈妈的,那还得亏是我来了!化学老师多大年龄了,你们心里面没数是不?电这玩儿有多危险,你们不知道?出了事情怎么办?你们恶作剧,我不反对。但是,必须得有一个度!懂吗?算了,估计你也不懂,我跟你讲这些干球。”
好不容易来到自行车旁,许墨秋直接将他从背上扔了下来,想点一根香烟,结果烟盒早已经湿透,随手扔到一边,指了指二八杠:“看我干什么?我背了你半天,你难道不表示一下?”
十分钟后,许墨秋第五次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推开牛钢门,恨铁不成钢地道:“你是要谋杀老夫吗?骑个单车都骑不好!你还能干什么?让开,我来!”
牛钢门耸拉着脑袋,小声嘀咕:“谁……谁让你这车这么破来着……”
许墨秋眉毛一挑:“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可算回到了主干道,但许墨秋却没有朝学校返回,牛钢门不由得问道:“老师,你这是带我去哪儿啊?”
“我踏马大半夜地出来找你,又冷又饿,你难道不请我吃个宵夜?你到底懂不懂尊师重道?嗯?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学生?”
“可是老师,我们现在不应该先去洗个澡,换个衣服啥的吗?”
许墨秋毫不客气地截断:“洗个屁!吃完再洗要死啊?”
牛钢门依然不解:“那我们来酒吧干什么?”
许墨秋差点没跳起来戳他脑门:“你脑子是不是装了一本十万个为什么?一路上叽里呱啦问了我多少个问题了?你是个女人吗?废话这么多!劳资到底教了个什么玩意儿?”
张口老子,闭口老子,语言更是粗俗,哪里还有半点为人师表应该有的风度?
许墨秋把雨衣扔到一边,光着膀子在服务生的带领下来到角落靠窗的位置。
牛钢门一脸地看着座位上那个打扮性感妖娆的女人,嘴里都能塞进一个苹果去:“米……米老师?”
米琪尔笑了笑,指着对面的座位:“怎么?不认识了?坐。”
许墨秋直接将桌上的一瓶啤酒扔了过去,不再理睬牛钢门,看着米琪尔:“人还在吗?”
米琪尔伸了个懒腰,指着不远处的那一桌:“在,刚让服务生送了一箱啤酒过去。有便宜占,他们会舍得走?”
牛钢门拿着啤酒,忍不住插话:“老师,你们在说什么?”
许墨秋一句话堵了过去:“关你屁事!喝你的酒去。大人说话,你一个小孩子插什么嘴?”
“咯咯……”米琪尔掩嘴一笑,看着浑身湿漉漉的两人,“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了?”
许墨秋三两口将一瓶啤酒灌完,随口道:“哦,没事,做公益。”
“要不要我把他们弄过来?”
许墨秋摇了摇头:“不用,人多眼杂,还是挑个人少的地方吧。”
“呵呵,那还不简单?看我的。”米琪尔站起身来,朝着那边抛了一个飞吻,接着扭着身子便朝外面走去。
很快,一高一矮两名男子从座位上站起,搓着手火急燎原地跟了出去。
路过瞬间,牛钢门脸色大变,那两人,正是下午揍他的八神和红丸造型组合。
“还坐着干屁?跟我来!”
牛钢门隐隐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顿时心生怯意:“老师……我……”
许墨秋淡淡地道:“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自己考虑好。我不希望你是我放弃的第一个学生。”
接着转身走了出去,牛钢门浑身不停颤抖,右手指甲陷入肉里都浑然不知,一口气将手里的啤酒灌完,深深吸了口气,踏步跟了出去。
酒吧外面的一条小巷子里,两男子正围住米琪尔准备动手动脚。
“美女,跟我们进去玩玩儿呗。”
米琪尔把手往他们身后一指:“不好意思,我男朋友来了。我觉得他很可能会介意。”
八神一脸不屑:“男朋友?什么鸡毛男朋友?他能有我哥俩威武?”
“就是,正好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真……”
话音未落,一阵冷风吹过,与此同时,一只沙包一样大的拳头在眼前逐渐放大。
“呯”白毛的身体被拳头击中,整个人直接倒飞了出去。
“妈妈的,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许墨秋一阵助跑,飞起就是一脚直接蹬了过去,正中八神的胸口,八神顿时被一脚跺翻在地。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今天下午无缘无故殴打羞辱我的学生来着,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做是犯法的吗?我将会把你的罪行全部提交给司法机构!你就等着吃牢饭吧!”
许墨秋嘴上说得冠冕堂皇,手脚却根本没有停下来,下脚那叫一个阴毒,专门踢向八神的面门、肚皮、屁沟以及裤裆。每一脚都不含糊,八神被踢得死去活来,整个人在地上滚来滚去嘶声嚎叫,如同全家惨死在灵堂哭丧的孝子一般。
“住手!”不知何时,白毛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此刻他的手里多了一把散发着寒光的水果刀,而这把水果刀则是架在米琪尔的脖子上。
许墨秋连忙劝道:“喂,我劝你最好不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