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导员,你干什么去了,额这儿正找你呢!”
讲话的汉子是连长吕文元,他个子很高,不是一般的高,而是比人群中最高的那些人都高一头,用鹤立鸡群来形容绝不为过。
日头、风雨在他的面庞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黝黑而粗犷。
三十多岁的年龄,却像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农,旁人很难将他和一个主力连连长联想在一起。
“刚才遇到个学生,只是他无意参加咱们八路军,错失人才,可惜了。”
指导员王德胜略感叹了一句,便问:“老吕,找我有什么事儿?”
学生,只会夸夸其谈舞文弄墨,杀敌还是指望不上。
吕文元没觉得有多可惜,真让他可惜的事儿在眼前,他拉着指导员往一旁走了几步:
“指导员,咱们今天来对地方了,群众的抗日热情很高,报名参军的小伙子非常多。
连里现有的编制都放不下了,额琢磨着回去咱俩跟营长商量商量,再多编一个班,归连部直属。”
这是要违反纪律的。
王德胜第一反应便是如此,他脸色一肃:“哎,连长,军阀思想要不得,擅自扩军是大忌,一切都要听从……”
“听从上级指示,听从党的指挥,你那一套额都背的滚瓜烂熟了,烦不烦?”
吕文元是怕了,忙摆了摆手:“行了,就当刚才的话额没说,可额挑几个好兵,你没意见吧?”
“这到并不违反纪律,只是……”
王德胜话说了一半,吕文元就给他接上了:“战士不分高低贵贱。你要说的额都知道,但总得挑点儿机灵能干的,别丢了咱们主力连的名头。”
多次被吕文元这样说出了他想要说出的话,王德胜有些迷茫了。
难道他就那么爱重复,以至于别人都记住了他想要说什么。
或许以后得换换词儿了,王德胜心里一阵嘀咕,就听有人在叫他。
“王指导员。”
他回头一看,这不是那学生,怎么又回来了?
“王指导员,不好意思啊打搅了。”袁晨铭说声抱歉,按捺着激动的心情,尽可能用平稳的语气问:“我想知道,贵团长是叫李云龙吗?”
“噢,对,我们新一团团长就是李云龙,你怎么知道?”
问题一出口,王德胜意识到自己白问了,失笑的:“看我这问的,我们李团长的大名,这片地界的老百姓都知道。”
再次确认了偶像李云龙的存在,袁晨铭脸色绯红,激动的捏紧了拳头。
粉丝见到喜欢的偶像,是有可能的。可跨越历史长河,见到历史上的偶像,这是多大的机遇啊!
可是他心里还有一个问题,历史上好像没有李云龙这个人,现在又有了。
这是个什么缘故呢?
见眼前的学生听闻他们团长的大名便走神了,王德胜有些意外,同时也有点儿欣喜。
有戏啊!
他和蔼亲切的询问:“同志,你改变想法了,想参加我们八路军了?
抗日什么时候都不晚,我们热烈欢迎你这样有为的青年加入我们。”
加入,不不不,袁晨铭打心底里不同意。他不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更不是一个为了理想放弃生活和享受的人。
都知道,抗日队伍中就属八路日子最难过,他可不想遭这个罪。
到国统区做个小生意,过个安稳富足的生活那不香嘛!
总好过朝不保夕。
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嘴上却不能那样说,他还没傻到那个份儿上,委婉的拒绝就行了。
而且他不光不答应,还厚颜无耻的提出了一个请求:“王指导员,有一个不情之请。早听说李团长大名,我想见见你们李团长,可以吗?”
王德胜今天的心情是大起大落,有一半是应在了袁晨铭身上。
他不会拒绝这样的请求,爽快的答应了:“行,当然行了。你一会儿和我们一起回团驻地,我帮你引荐。“
有句话怎么来说着,先把人忽悠过来,愿意听,那迟早就能把人忽悠瘸了。
话不是那个话,意思是那么个意思。
学生嘛,阅历浅薄思想简单,没有被封建主义毒害。
只要肯了解他们八路军的政策,认清封建主义和帝国主义的丑恶嘴脸,加入还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嘛。
王德胜自认为他的思想教育工作还是做得不错的,说服人留下来还是大有可能的。
那边,招兵的工作非常顺利,不但本村的青年踊跃参加,就连附近村庄的不少青年也闻讯赶来。
吕文元拿着花名册,目光从那些农家青年的身上一个一个扫过,就像到集市上买菜一样——他要挑最好的兵。
“你叫什么名字?”
体格健壮,背着一杆猎枪的陈利,就像黑夜中的萤火虫那样显眼。
面对吕文元的问话,他昂起胸膛大声回答:“长官,额叫陈利,自小跟父亲打猎,听说新一团团长是李云龙,是个能打仗的大英雄,额想跟长官一起打鬼子。”
“好,”吕文元蒲扇大的巴掌落在陈利肩膀上,他欣赏眼前这个年轻人敢讲敢说,而且说的很对他胃口:“你以后就跟额。”
一句话就决定了陈利调到连部。相对来说这已经是一个很高的起点,他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了欣喜。
吕文元又询问了几个青年的姓名,暗自记在了心里。
日头高高的悬挂在天空中,人也招够了,他跟指导员王德胜一商量,决定打道回府。
绵延的山道上,行军的队伍走成了一条长蛇。而在长蛇的尾部,稍有那么一些不和谐。
“这就是你看中的人才?”
吕文元站在行军的队伍外,望着队伍末尾的某个人,跟身旁的王德胜说:“这就是一个拉后腿的秀才,连这点路都走不了,你能指望他打小鬼子?”
即便两人已经搭档了一年,知道吕文元就是这种性格,但王德胜依旧觉得脸发热。
他自认为读过几天书,也是吕文元嘴里的秀才,可杀起鬼子来一样不含糊。
再说了,文化人也有用处,怎能偏颇的看待。他的政工工作不是做的挺好嘛。
王德胜赶到队伍末尾,搀扶着袁晨铭的一条胳膊,拉着他,追上队伍。
“嗬嗬,谢谢……指导员。”袁晨铭大喘着粗气,说话都是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往外蹦,分外困难,但感谢倒是真诚的。
“说什么谢啊,都是同志,帮助是应该的。”
王德胜加了一把子力气,“你的身体有点虚,是很少锻炼吧!主席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无论要做什么事情,没有一个健康的体魄是不行的。”
袁晨铭只能无言苦笑,他的锻炼只存在于每天早晨的两公里晨跑。交通工具又那么发达,一天都走不了一万步。
可今儿一天,感觉比他一个星期走的路都多。还全都是崎岖不平的山路,真是要了亲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