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上飙接着刚才被打断的话，对杨灿说道：“他是光禄大夫卢亨的儿子，名叫卢晟睿。在咱们汴州城里就属他最有才名，还被人们称为是“昌黎先生再世”，现如今风头正盛。”

杨灿很不满地说道：“昌黎先生，那不是前朝大家韩愈的字号吗？就这油头粉面的小子，也敢跟圣贤大家相提并论？”

“说的也是，不过大哥你别小瞧了他。这卢晟睿写得一手好字，堪称笔精墨妙，龙飞凤舞，他写的字帖重金难求，很多少男少女们都把他称作才貌双绝的玉面郎君。”

“行了，别说了。我怎么觉得有些恶心了呢？”

杨灿现在的心情相当不爽，因为有人从他眼前抢走了风头。而卢晟睿这个家伙也是相当得瑟，竟然还随身带着自己的字帖满地乱扔，更可气的是真有人当宝贝一样趴在地上轰抢。

先不管这个卢晟睿是不是有真才实学，就凭他这种傲慢清高的做派，就很让人反感。

“我不喜欢这个人。”杨灿说道。

说话间他们已经快步走到宣德殿前，这里是皇帝每日跟大臣上朝议事的正殿。今天在这大殿之内，已经提前摆下了一百张书桌，依次排序延伸到殿前的空地上。

“大哥，我给你占了个好位置！”

公孙文武站在大殿前的石阶上，看到杨灿和孙上飙到来后，非常高兴地冲他们招手。

走在后面的佘赛花，转身问林月英说：“我们灿儿跟孙上飙、公孙文武，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这殿前比试也才过去几天罢了，着实让人好生奇怪。”

大嫂林月英也嘀咕道：“谁说不是呢，他们三个从小到大就闹个不停，三天一小架五天一大架，从来就没有消停过。今天这是天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孙上飙和公孙文武对我们家杨灿这么毕恭毕敬的？”

二嫂张金定跟杨灿的心性最相似，她思忖道：“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杨灿跟他们打打闹闹这么久了，哪回不是占便宜的一方。”

“依我看，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平时磕磕碰碰的也不碍事，说不定这次还真打出兄弟情义来了呢。”

公孙文武比两人到的都早，他指着大殿内说道：“今天文试有一百人到场，书桌都排出殿外去了。不过我已经给兄弟们物色了一处不错的位置，趁此时人少我们不如先去占座。”

“占座？有这个必要吗？就你们这两的水平，坐哪还不是只有发呆的份？”杨灿打趣地说。

然而孙上飙却对公孙文武的话深以为然，“大哥，也不能这么说。我和公孙老弟就算是要发呆，那也得找个阴凉的地方不是？”

“而且大哥你不还得好好应试吗？咱们在大殿里挑个好位置，总比到时候坐在外头受风吹日晒来得强。”

杨灿点点头，觉得这也是个理由。

于是三个人便前后脚踏进了宣德殿内。此时书桌、蒲垫、文房四宝早已备齐，只等应试者们到齐后落座。

公孙文武指着大殿一侧，紧挨着楠木立柱的位置说：“大哥，你看那里怎么样？”

“普普通通，有什么好的？”

“大哥，那个位置靠近角落，不会被监考官经常巡视到。而且倘若圣上亲临，从他所坐的龙椅位置也不太容易看到咱们。”

杨灿眉头一皱，伸手敲了公孙文武的脑袋一下，骂道：“你小子能不能有点出息，这是在殿前考试，几十双眼睛盯在我们身上，你难道还想作弊不成？”

“这种场合你越是低头回避，就越像是心里有鬼，说不定反而会让监考官盯上你。再者说了，我们是来考试的，了不起答不上来就是了，有什么关系？”

孙上飙点点头，然后问杨灿说：“那大哥你说，我们应该坐在哪里？”

杨灿环视了一圈，然后笑着答道：“你们两个反正也没什么希望，爱坐哪里就坐哪里吧。我今天可是要来一举夺魁的，当然应该坐在最前面最显眼的位置。”

坐在最前面，那可就等于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孙上飙和公孙文武不得不佩服杨灿的勇气，换做别人只怕在龙颜之下，连笔杆子都拿不稳。

杨灿说着往那个心仪的位子走去，不过正当他准备坐下的时候，却听到身后有人发声阻止。

“这不是你该坐的位子。”

三个人同时转身，只见一名身着朝服，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走上前来。

“应试者的座位早就已经排定，你们不能坐在前面。”

公孙文武不快地质问他：“几时排定的座位，我们怎么不知道。”

“现在。”

“大家都是应试者，难道座位还要按主次尊卑之分排定吗？”

“所有人皆受到平等对待。”

这位官员说话不卑不亢，淡然自若，哪怕是两位国公的儿子在质问，都似乎没有办法压过他。

杨灿便问他说：“那么请说说看，这位子都是怎么排列的？”

他回答倒也简单，只有短短八个字，“优者在前，武者在后。”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怎么听不懂啊？”

孙上飙和公孙文武马上追问起来，但杨灿打断他们说：“别吵了，人家的意思还不明白吗？他是说，有才华有本事的人可以坐在前面，只会舞枪弄棒的大老粗就要坐在外面。”

杨灿看着眼前这个人，问他：“我说的对不对？”

“虽然本官无意冒犯，但大体就是这个意思。”

这下孙上飙和公孙文武就炸开锅了，他们意识到大老粗说的就是他们自己，这口气怎么能咽的下去。

还是杨灿比较冷静，先伸手拦住他们，然后再客气地问道：“敢问大人怎么称呼？”

“还称呼什么，这混蛋摆明了是看不起我们兄弟三个，居然胆敢让我们坐到外面去，怕不是活腻了吧！”

“在下蔡襄，你应该就是杨家的杨灿公子吧？”

“没错，就是说。蔡大人是当今天下名士，诗文清妙，书法浑厚，实在堪称是我辈楷模。”

蔡襄不吃杨灿这一套，依然面无表情地说：“杨公子校场之上威风凛凛，不知道才学如何，蔡襄今日拭目以待。”

说话间便要走，杨灿却叫住他问道：“蔡大人且慢，你刚才所说的排位，也算得上是平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