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个,萧择自然理解。这次死的是兵部高官,这种事情无论凶手是谁,在党争中都大有文章可做。
然而刑部在皇子们的夺嫡之争中是不可能真的保持中立的。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保持中立且有能力一直保持中立的强人出现调查此案,依仗莱茵家族的威势,这个人非萧择莫属。
两人在这件事上并没有进行过多的交谈,但都彼此明白,看来他们是同一种人。
来到都尉的府邸,萧择这才明白这件事为何一夜之间便声震帝都了。
这无异于拆迁啊。
只见原来硕大的都尉府,九进九停的大宅子此时已经塌了半边。
一边保存得还算完好,基本上还能认出原来的模样。而另一边,就只剩下一片残砖碎瓦,几根断裂的柱子孤零零的立在那里,看样子这里应该是被一群人砸了个稀巴烂。
大门已经塌了,二人从侧门走进仅存的另一半宅子。宅子已经被帝都府的人清理干净,地上已经没有了碎砖残木。
刑部的人还没有接管现场,这里现在空无一人。走到宅中的院中,只见一排排盖着白布的尸体停在那里。
萧择走上前,准备掀开其中一具尸体的白布。
“这些人死相都极惨,我劝你别看。”燕王指指白布一角。
“死人都看不得,那啥也别干了。”萧择一把掀开白布,只见白布之下的尸首圆瞪着双眼,眼珠像金鱼一样突出,面色发青,口角处有白沫的痕迹。
脖子虽然已被摆正,但依然可以看出不久之前还保留着麻花的形状。
见到尸首,在场的两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萧择在战场上比这死相更惨的都见多了,这个真不算什么。至于燕王,他本来就是半个面瘫,表情少得可怜,再加上也是军旅中人,所以也没什么反应。
“你看出什么来了?”燕王问。
“没有。”虽然没看出什么,但萧择却想起了那晚的黑影,以及被黑影一只手便捏碎脖子那些黑衣人。
萧择把白布重新盖上,道:“现在还没什么头绪,我们先各自回去吧,先看情况。”
燕王点点头,道:“也是,但愿这麻烦事不要栽到我们头上来。”
二人对视一眼,意识到彼此都是同一种人。是那种非常现实,并没有那种什么除恶扬善啊之类的伟大理想,更擅长的还是守住底线然后明哲保身。
“那我就告辞了。”萧择微微施礼,离开了都尉府废墟。
回去的路上萧择忍不住想,这个凶手和那晚遇到的黑影杀人手法也太像了,都是那么的偏爱……脖子。
不过萧择又转念一想,现在她应该想着怎么把军队这烂摊子收拾好,帝都血案关他屁事?再说兵部这些人克扣军饷也没一个好东西,死得应该不亏。
死得不亏那还查什么,倒不如多花点精力到部队操练上,血案什么的就去他妈的吧。
萧择拄着拐在街头行动不便,便稍微绕远了一些来到了湖边,顺着湖堤而行,湖堤两边全是光秃秃的柳树。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萧择突然感觉到一份熟悉的气息,抬头一看,泠雪正站在不远处的湖边。
待萧择走近,泠雪转过身来笑道:“你可算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要经过?”
泠雪嫣然一笑,依然不语。上前扶住萧择道:“拐杖硌得腋下挺疼的吧?我来扶你。”
“谢谢。”
“今天是你的十七岁生辰呢,可想要什么礼物?”泠雪柔声道。
萧择笑了笑,本想说不用,但想了想开口道:“礼物嘛,不如就教我点法术吧。”
“就是那晚使的那招?”
“怎么?不行?”
泠雪停住脚,静静看着他,认真地说:“只要是你想要,我没什么不能给你的。”
萧择看着身边美丽的少女,突然间一股歉意涌上心头,刹那觉得自己面目可憎,不由得道:“我到底哪好,值得你如此对我。”
泠雪轻轻摇头:“一切都是我自愿。”
“可是我……”
泠雪将手指放到唇间,比了个嘘声的手势:“总有一天,你会全都明白的。”
萧择见她不说,自己也就不问,转而道:“关于我这一身伤,你有什么看法?”
“乾字境以下只能肉搏,以一打多必然吃亏。”
萧择惊讶地看着她,道:“那晚的事你也知道?”
泠雪神秘地一笑:“我什么都知道。”
“那该怎么办?”
“自然是提高你的能力咯,我来教你一些适合你的法术吧。”
泠雪来到湖边,手指轻拨了一下冰寒的湖水。
“把你的武器拿出来。”
萧择右手光芒闪过,冰魄雪魂枪出现。
泠雪看到冰魄雪魂枪,眸中闪过几分复杂的情绪,轻轻咬了咬嘴唇,手不自主地想去摸,但又缩了回去。
这一切萧择可没有看到,他问道:“然后呢?”
“放进湖水里。”
萧择游疑了一会,将握枪的一只手放进湖水里。
泠雪也将一只手伸进湖水中,握住冰魄雪魂抢的一头。洁白如玉的小手在冰冷刺骨的湖水中,丝毫不见畏缩之意。
“接下来闭上眼睛,静静感受就好,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对你很重要,一定要细心感受。”
萧择闭上双眼,只觉得有一股磅礴的天地元气灌注到了枪中,那是来自泠雪的力量。
虽然是别人的天地元气,但冰魄雪魂枪却没有丝毫排斥的反应,反而发出了一声喜悦的嗡鸣。
萧择只觉得源源不断的天地元气在冰魄雪魂枪内压缩,与枪本身发生着某种反应,迸发出一股强烈的寒气。
那些寒气在冰魄雪魂枪内部流动几圈后便朝外溢出,萧择的手感到了一股接近粘稠的冻结感。
那些寒气在水中越传越远,以一种特定的规律交叉传递着,最后渗透到了湖中的每一个角落。
紧接着,那些混合着天地元气的寒气仿佛有生命一般,在水中上下窜动着,一时间湖波汹涌,萧择甚至感觉到有水花溅到了他身上。
湖面好像激起了千层浪,剧烈震荡后,湖中心出现了一个大漩涡。
突然,漩涡好像被一只手拉出了水面,变成了百丈高的巨浪,变成了一面水墙。
不过这种声势并没有持续太久,几乎是一息之间,萧择耳边就传来了“咔咔”的冻结声,一切水声都消失了。
萧择睁开双眼,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见那被天地元气挑起的千层巨浪,此时已经变成了一面冰墙!
不光是巨浪,湖面也冻结了,萧择朝下看去,只见冰下一片模糊,似乎湖底也冻了个结实。
那巨浪还保持着下落的姿态,水流的一条条纹路也清晰无比,仿佛下一秒就要拍打在冻结的湖面上,激出千万朵水花来!
这是何等力量啊。
萧择来不及想更多,他马上盘膝坐定进入了冥想状态。那一瞬间的感悟对他很重要,如果能完全理解,甚至有提升境界的可能。
泠雪见了满意地点点头,在他身旁坐下,静静地看着他。
面前的冰山映射着太阳的光芒,经过几番折射,最后投到二人身边时,变成了七彩的光辉,如梦如幻。
泠雪也闭上眼睛,陶醉在这一刻的安详幸福中。
离午时还有些时候,如果他参悟得快,或许还能赶上他的生辰宴吧。泠雪嘴角忍不住泛起一丝欢喜的笑意。
多么像啊,一切仿佛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