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择挑战天道塔长老胜出一事很快就在帝都传开了。
虽说是接住三招便算赢,这样的战法长老不丢人萧择也不光彩,但后来在当时的围观者口中却被传得神乎其神,变成了神仙打架。
毕竟当时有很多人想看没看成,当那些旁观者看到后来人的那种羡慕的眼神时,讲起故事来便不由自主地添油加醋了。
本来是长老打三招萧择接三招,但最后的故事版本却演变成了强者之间的对决,神仙手段各种开大,把这场挑战硬生生说成了毁天灭地的决斗。
毕竟当时一向闭关不出的长老突然接受一个少年的挑战的消息的确传得很远,而且事是实的,战斗的现场至今还留有痕迹。人们不在乎过程真假,只要这饭后的谈资够精彩够离奇就行,大家都图个乐呵。
萧择的名气在帝都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帝都的大街小巷,从普通人家到高门权贵,几乎都在谈论这位初入帝都的莱茵公爵,少年天才。
我呸,差点让揍成了狗,幸好有雪儿教的那几招。这是萧择内心的真实想法。
这几天,萧择闭门不出,除了养伤以外,也有避风头的意思。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尝试再次与那个声音交流,但没有得到任何答复。
他不知道那个声音为什么要阻止他拜长老为师,他更不知道自己为何下意识地信任那个声音。一时间,他甚至怀疑自己得了精神分裂。
心中的疑问一直得不到解答,再加上对天道塔的那种不安的感觉,这些使他一天天焦躁起来,渐渐开始坐立不安。
这天,他又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看着墙边那棵光秃秃的桑树,他思量着如何自己解开疑问。
萧择实在受不了像困兽一般在这里踱步的日子,眼见着日头偏西,他披上一身风衣,推开小木门们向小巷外的街上走去。
走到小巷口,只见泠雪正倚在一边的砖墙上安静等待。
她微闭着双眼,似乎是正在打瞌睡。白色的披风随风轻舞,如瀑般的黑色长发相映其中,美得无以附加。
“你又料到了我会出来?”萧择笑道。
泠雪歪着脑袋,笑笑不说话。她走到萧择面前,伸出手臂道:“这么多天没见,再见的时候不抱抱我?”
萧择上前将她拥在怀里,说道:“看来以后得养成习惯了。”
泠雪抿着小嘴点点头:“嗯。”
“今天带你去西山玩玩,再去王府井逛一逛,如何?”萧择柔声道。
泠雪笑道:“我就那么肤浅吗?不去一起做更有意义的事?”
“你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在愁什么。”泠雪牵住他的手走出巷口,来到外面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我带你去个地方。”
两人就这么手牵着手,在街上走着,羡煞旁人。走到大街尽头,出了外城城门,泠雪带着萧择朝另一条大路走去。
城外的路不比城内的石板路面,基本上都是些土路。虽说不是春秋天的风季,但小风一吹仍然扬起了不少烟尘。
路两边田垄上的积雪还未化完,变成了半软不硬的半雪半冰,车马人扬起的烟尘附着在上面显得很脏。泠雪的一身白袍穿梭其中却没有染上灰尘,就像一个白色的精灵。
二人走了大概半个时辰,路上行人渐少,路两边的景色也越发荒凉起来。
差不多走到了一个偏远的小镇,泠雪拉着萧择走下了大路,在荒凉的田野上走着,跨过了几条小河,来到了一个村庄。
此时已是农休,农民汉子们没事可干,在村子里唯一的小酒馆内聚着吃些酒,嘴里叼着旱烟,在一起玩推牌九。大家都不富裕,一人出一两个子儿够意思就行了。
女人们抱着孩子坐在墙根晒太阳,说一些家长里短的闲话,没有孩子的年轻妇人则得空做些针线活。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村。
“我们这里干什么?”萧择不解道。
“带你来解答疑问。”
泠雪嘱咐道:“过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插手。有些事情是天注定,不是我们能够改变的。”
“什么意思?”
泠雪和萧择走上了一个小山坡,在面向村子的那一面坐下。离村子不过几百步的距离,从上而下,可以将村子尽收眼底。
泠雪坐在萧择旁边,两腿并在一起,说道:“现在离天黑还有些时候,我劝你先睡一会,不然精神可能不够用。”
萧择还想问什么,但看着泠雪平静的双眸,终究没有问。听话地往后一躺,准备小睡一会。
“喂。”泠雪拍拍他。
“干嘛?”
泠雪把他拉起来,将他的头按在她的大腿上,说道:“那样睡对脖子不好,就这样睡。”
萧择的脑袋瞬间充血,脸一下子就红了。
少女的柔软的大腿紧贴着他的面颊,有些温热,有些清香。
“就这样睡,不许起来。”泠雪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强硬的意味。
萧择紧闭双眼,竭力使自己入睡。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萧择从混沌中醒来,面前已是一片昏暗,太阳已经下山了。
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眼前的村庄灯火通明,庄稼人们点燃了家里的烛台,家家户户的窗口透出温暖的火光。
萧择和泠雪二人隐藏在山坡的黑暗中,面前的村庄却能尽收眼底,就像是在面对一座戏台。
时候已经不早,庄稼人们保留着早睡早起的习惯,早早上床吹了灯。
窗口的火光依次暗下来,村子又陷入了和平常无二的安详静谧中。一轮残月挂在半空,摇摇欲坠。
就在一切都归于平静的时候,村头响起了几声狗吠,就像开戏前的那一声铜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