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祭当天,下雪了。
当萧择推开扇门时,门外的细雪一下子吹了进来。
他不由得往后缩回去,收了一下衣领:“好冷。”
他披了一件厚大衣,来到院中,石桌石凳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
“起来啦?”洛清甜从一旁的小屋探出头来,“早饭这就好,今天天冷,就叫仆人们休息了一天,我们自己解决。”
“我帮你。”萧择在积雪中拖着懒懒的步子。
“不用了。”洛清甜笑道,“这就好啦,你还是去把雨瞳叫醒吧,这可是个累活呢。”
萧择无奈地点点头表示认同,林雨瞳自小就爱睡懒觉,想把她拽出暖和的被窝,可不容易。
他敲敲林雨瞳的房门:“起床啦,太阳晒屁股啦。”
没有反应。
他轻轻推开房门,绕过乱七八糟的杂物来到林雨瞳的床前。
这可不是冒犯,毫不夸张的说,全世界只有萧择一个男人可以随便进入林雨瞳的房间,至少现在是这样。
果然,林雨瞳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被子被踢在脚底,也不觉得冷。长长的秀发披散在枕边,有一部分垂到了地上。
萧择靠近一些,拍了拍她道:“起床啦。”
林雨瞳翻了个身,白皙的脸蛋被蓬乱的头发盖住。她只是含糊不清地唔噜了一下,夹着眼继续睡。
萧择轻轻地推了推她,轻柔地道:“懒鬼,不起床就吃不上早饭了。”
林雨瞳的眼睛睁开一条缝,撅着嘴小声道:“我不,再让我多睡一会儿……”
“起床有肘子吃哦。”萧择只好使出美食诱惑大法。
“我好困……”林雨瞳抱着枕头,修长的双腿夹着被子,丝毫不为所动。
萧择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他就从来没有成功过。
正当他要走的时候,林雨瞳又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你……过来……”
“干嘛?”
萧择纳闷地来到林雨瞳的床前,谁知林雨瞳还是夹着眼勾了勾手指:“你再过来。”
萧择坐到她的床边,没想到林雨瞳伸出两只纤细而有力的胳膊圈住了他的腰,把他一把拉倒抱在怀里。
萧择愣了愣,但并不感到异样。
“这就对嘛,活人抱着才舒服,枕头太硬乌噜乌噜……”林雨瞳发出满意的哼声。
萧择嗅着林雨瞳身上好闻的香味,有些红了脸:“雨瞳,醒醒,这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林雨瞳明显还没睡醒,皱着眉头撅嘴道,“小时候睡觉不都是这样的吗,你那时胆小怕黑,我不搂着你睡你还哭鼻子呢。怎么?这么快就嫌弃我了?”
虽然萧择也很怀念这熟悉的温暖,但他还是道:“我们都长大了……”
“是啊,长大了。”林雨瞳素白的小手理着萧择的头发,“当年的小毛孩,现在知道分床了。”
“你知道吗?”林雨瞳的语气渐渐认真起来,抱得也更紧了些,“你最近老是受伤,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我现在都害怕你再受伤了。”
“可是……”萧择一字一顿地道,“我得保护你们啊。”
“我们不需要你来保护。”林雨瞳摇摇头,“我们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这是我们所有人的愿望。”
“可……”萧择还要说,林雨瞳的一根手指轻轻封住了他的嘴。
“答应我,以后别再拼命了。”
萧择苦笑了一下,这是我能决定的吗?
“我知道你是不会听话的。”林雨瞳贴着他的耳朵,“至少,让我陪着你吧。”
萧择点点头,不作声。
“再陪我睡一会。”林雨瞳轻轻地道。
别看林雨瞳平时大大咧咧,没有脑袋,其实,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
萧择、林雨瞳,还有洛轩辕和洛清甜兄妹,加上一个小竹月,五个人吃完早饭已经是临近中午了,一起出发往社稷坛去。
此时街上已经是人潮涌动,热闹非凡,一行人好不容易挤到了社稷坛,迎接他们的是更汹涌的人潮。
“这哪是看祭典的,简直是看人头的嘛。”洛轩辕高声抱怨,但立马被人海的声音淹没。
“说话都是用喊的!”林雨瞳也扯着嗓子道,“煎饼铺子前排了好长的队!”
萧择看着面前的人山人海,道:“咱今天在这里啥也别想买,排不上队!直接去看仪式吧!”
众人来到了社稷坛的殿前,没想到这里排的队更长。
“以前都是在里面有人接待,现在才知道老百姓的不易。”萧择看着眼前如长龙一样的队伍,感慨道。
“而且还下着雪,好冷。”洛清甜的整个小脸都埋在又大又厚的围巾里,还是冻得发青。
“你看人头上的蒸汽,都成云雾了!”洛轩辕指着人们的头顶,乐道。
“得了得了,等着吧!”
不远处的酒楼上,六皇子正拿着酒杯,嘴角微微含笑,看着下面的人潮。竹衣衣坐在他对面。
“父皇什么时候到?”六皇子问身边的侍从。
“等用过午膳,大概午时三刻吧。”
“今年挺早啊。”六皇子笑着喝了一口。
坐在他对面的竹衣衣却忍不住了,她不安地问道:“殿下,您叫我来干什么?”
六皇子不慌不忙地笑了笑:“你也别紧张,我不会再难为你的。”
“那我可以走吗?”竹衣衣小心地问。
“不行。至少,今天不行。”
“为什么?”
六皇子放下酒杯,看了看日头:“现在时间还充裕,不如多和你说说。”
“说什么?”
“咱们就来说说,历朝历代那些靖难的典故吧。”六皇子欣赏着凭栏外琉璃瓦上的积雪,看着竹衣衣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