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的部分推测也许是对的。”洛神面色沉沉,“这个遗迹,外围部分被人为破坏的痕迹很新,应该是近期被破坏的。”
“并且我与主人初到的时候,这个遗迹,仍处于运转中的状态。”
假若这个洞府的主人是将此地遗弃,绝不会留下能维持如此多年法阵的灵液。
这更像短期离开,为了避免意外将留在这里的什么东西保护起来。
只是不知为何,没有回来。
“你说的伊莉莎,也许真的是这个遗迹的前任主人。”
只是如果她真的是遗迹的前任主人,她是为何而留下,又为何就这么跟闯入者走了。
那些只闻其影,不见其形的仙人,或者说修士们,他们去了哪里,目的又是什么。
这一切她一定知晓些什么。
“要想办法见她一面……”
帕斯望了一眼旁若无人的陷入了沉思的银发少年,他的眉头紧锁,拉直的唇线紧绷,带出了点严苛、听不进话的固执。
帕斯并非对颜挽的来历和身份不好奇,只是探究的心情被压了下去。
如果可以,他更想听她亲自诉说,而不是从旁人口中得知。
没有打断洛神的思考,视线越过眼前人,帕斯轻缓的望向了不远处。
人类少女还穿着宽大的白色防护服,那是还在伽南星,刚出研究所时他给套上的。
领口毛绒绒的白色绒毛簇拥着她的脸,闭目沉静的就像是陷入了沉眠。
白生生的脸颊还透着暖融的粉色。
就像是一朵花。
在月亮下舒展开了枝叶,花苞将绽未绽,怯生生又羞涩的发散自己的芳华。
他想要化作云朵浇灌这朵花,化作冬日的暖阳带来阳光,化作屏障给她遮挡狂风。
可现在他要离开这朵花了,设想的一切没有成真,所有的期望都落空了。
最后能做的只有祈祷,希冀这朵花别忘了自己。
回过神的洛神抬头,看着他眼角的润泽有些惊讶:“帕斯?”
帕斯淡然的应了一声,坦荡的扬起发红的眼,灰色的眼眸难掩黯淡。
就像一场大雨倾盆前堆满乌云的天,一片灰霾的暗色,带着将要倾覆的沉寂。
“你……怎么哭了?”
洛神很迷惑,语气甚至带上了点不自知的小心翼翼。
“哭?”
这个陌生的词汇让帕斯怔愣了一瞬间,他在这一刻回想起很多相关的名词跟定义,可最后只是伸出手摸了摸眼角。
指尖很微些的濡湿。
胸口的沉郁,就像是破了个洞的皮囊倒灌进一腔湖水,凉嗖嗖的却填不满里面,止不住的在漏。
他现在才发现,原来这种感觉是难过。
光是看着就满心欢喜,只想更靠近一点的是喜欢,而现在这种虚幻的无处发泄的痛苦则是悲伤。
“原来是这种感觉。”他呢喃着,将濡湿的指尖收笼于掌心。
只可惜现在的所有感觉,在自己回归本体后。
会被固心锁粉碎的一干二净。
帕斯记得自己是很久远的之前,就带上了可以隔绝所有情感的固心锁,走上了被规划好的道路。
只是,那个冷情绝欲的自己,还是起了好奇心。
所以在那个不成熟的试验品出现在眼前时,才会说出那句话,不是应允试验品立项的可以,而是:“我要试试。”
于是,带着固心锁的刻耳柏洛斯沉睡了,而全新的帕斯睁开了眼睛。
但是,我跟他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你觉得,没有了记忆,我还是我吗?”帕斯发问时,神情怔怔,眉眼间笼着浓郁的伤愁。
还以为帕斯有什么事的洛神闻言有些无言以对。
“不是,还有,我觉得你需要告诉我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他拧起的眉间带着不满的审视。
“为什么不是?”帕斯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追问。
银发的少年深深看了他一眼,其中噙着几分打量的不愉。
“一个人的形成是由周边的环境与人影响的,他有自己独有的性格跟行为。”
就像是现在的主人跟从前的主人一样,洛神耐着性子解释道:“而没有了记忆,性格习惯乃至对一切的态度都会改变,他也就不是之前那个他了。”
帕斯闻言没有说话,他痛苦却平静,有些嘶哑的嗓音低低的应了一声。
所以,我只是帕斯而已。
而刻耳柏洛斯即使有记忆,也不会是帕斯。
因为他不会爱上丽娅,他跟我完全不同。
在平静中,他感觉剧烈的空虚,空虚到让人感觉恐惧的疼痛袭击了胸腔中间的位置。
从未体验过的这种剧烈感情,让他无措的难受,寻找着主心骨一样。
默然的望着不远处,望着那道娇小的身影,他终于流露出一点难忍的悲伤。
“……也许我现在该安慰你?”
“你应该发现了吧。”
“有些猜测而已,我更希望你否认。”
“我要死了。”
洛神烦躁的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你是主人的家人,死了她会难过,我希望你不要说这些突兀的傻话。”
“你不会死,撑到主人醒来,喝了孟婆汤也能拽回来。”
洛神笃定的话中带着全心全意的信任,虽然有些听不明白,但帕斯听懂了他的意思。
只是。
帕斯歪了歪头,垂下的眼睫遮住了他眼眸中晦暗的神色。
他只是一个用试验品制造出来的分身。
他用力掐紧了指尖,却只感到了一点点触觉。
这是因为本就只是灵魂碎片的他又被抽离了很大一部分,现在残缺的过分,对肉体的感知也变弱了许多。
即使停止了抽离,远方那个牵扯着灵魂的力还在不断牵动着。
只待再被附加任何一点术式,就会马上再次触发强制抽离系统。
将最后一点灵魂碎片捞走。
“好。”
但他这样轻轻的应了一声,甚至还露出了一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