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纵身,段虎稳稳的站在了棺椁的上方,没等他把目光投进身下的棺椁中,一阵古怪的气味从棺椁深处传来。
气味十分特别,没有丝毫的腐臭腥气,而是一股淡淡的香味,不似木香却有种草木的气息,不是蜜香却有种甜腻的感觉,不像花香却带给人淡淡的幽香。
轻闻一口,香气淡然幽若,进入鼻息间瞬间充斥在口鼻之中,回味中带着一丝浅浅的甜味。
然而香味虽甜,却瞬间让段虎脸色大变,他急忙提气吐纳,释放丹田玄力,将侵入体内的气味逼出体外。
“尸香!”
段虎冷汗溢出,心里是骇然无比,就在刚才那一刹那,他的魂魄几乎被飘来的尸香所侵蚀,神智顿时模糊起来,若非关键时刻他运起玄功,后果将十分可怕。
尸香这种邪恶的气味并非寻常之物,即便是血将如此凶悍的老僵,也无法从体内蕴养出这种奇特的尸味,也只有地仙之类的老魔,才能具有此种特殊的气息。
不过此时从棺椁中传出的尸香并非什么地仙之类的老魔发出的,而是另一种恐怖的怪物。
地仙乃是道家说法,至于那些原始的部族,则称之为巫神,也就是说,棺椁中长眠着的墓主,是为了成就巫神真身,才专门建盖了这么一座邪恶的阴棺。
好在尸香的气味并不浓厚,就像漂浮在水面上的那层薄油一样,很淡很少,由此推断,墓主的愿望并未达成,别说巫神,恐怕半步巫神都还未实现。
即便如此,段虎依旧心中骇然,亏得墓主没有成就巫神真身,否则就凭他的那点玄功,哪怕侵入的尸香的气味只是一丝,都能令他神魂俱丧,永堕幽冥。
“半步巫神......难怪会如此邪乎,真是舔了狗了,虎爷的运气竟然如此逆天,先有血将后有半步巫神,接下来难道还会碰上始祖大僵不成?”
段虎说着调侃的话语,内心苦不堪言,同时也明白了那位自称是阿布大叔的忌惮和顾虑。
“娘的,贼蛋你给虎爷等着,这笔账迟早和你算清楚!”
平静了一下波动的情绪,段虎朝棺椁中看了下去。
三层棺椁分别是石棺、铁棺和木棺,每层棺材之间宽大的空隙里都灌着一层粘稠的浆液,浆液黑稠浓墨,好似黑色的绸缎般浅浅的盖在棺底,也许是被开了棺的缘故,挥发下只剩下了底层的一小部分。
段虎不敢轻举妄动,没有伸手去触摸这些黑色的浆液,虽然他不知道这些浆液是什么东西,但是可以肯定一点,这些黑色浆液一定是用来孕养墓主成就巫神的邪恶玩意,生人勿碰,否则不堪设想。
棺椁的内壁上没有任何图案,有的只是一排排一行行扭曲的巫咒字体,字体段虎看不明白,但意思显而易见,只不过这些巫咒不同于道教或是佛家的经文佛文,没有慈悲为怀、普度众生,只有残忍无道、荼毒生灵。
无暇过多理会这些邪咒腐水,段虎直接把目光投向了最里层的内棺,也就是那座阴沉木棺。
入眼的瞬间段虎就感到头皮有些发麻,因为在棺材的内壁上镶嵌着无数的眼球,这些眼珠看似死物,却又浮现着骇人的目光,在血焰的照射下阴戾可怖,寒意森森。
每个眼珠足有拳头大小,圆鼓外翻,凶光怯怯,吓人的是,不论你从任何的角度去观察,所有眼珠都能散发出阴寒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你,如同活物般,会跟着你的方位改变目光的方向。
尽管这些眼球并非人眼珠子,但足够骇人,即便段虎胆色过人,此刻不免也暗感一阵怯意。
内棺中同样有着一层浅浅的黑色浆液,在棺材的顶部有着一处横台,上面摆放着一只黑色的匣子,匣子细长,足有段虎手臂的长短。
黑匣上雕刻着金色的图纹,形状似乎是某种古老的图腾,做工很是精美,但最中间那只摄人心魄的金色眼珠,却让段虎感到极为厌恶。
“眼珠,娘的,又是眼珠!”
打从常家大宅开始,段虎似乎和死人眼珠结下了不解之缘,到哪都能碰上,现在又是如此,可想而知他心里感到多么的晦气,就像吃了苍蝇般的恶心。
不爽那是肯定的,但金纹黑匣中的东西却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一般来说,也只有放入棺材里的陪葬品,才是墓主生前最为珍惜的宝物,即便往生也舍不得放弃,作为陪葬之物希望可以带入往生之界。
“莫非匣子里装的就是那件开启自杞国葬的物件?”
段虎双眼一亮,随即把威虎宝刃抽了出来,刀尖往下一伸,正正搭在了金纹黑匣的下方。
试着往上一挑刀尖,不想金纹黑匣就像生了根似的一动不动,段虎一皱眉,试着加大力度有挑了一次,还是纹丝未动。
“该不会匣子连着下面的木台是一体的吧?王八蛋,谁设计的,这不缺德嘛!”段虎脸色一沉,不免有些憋闷。
如果真如他所说的那样,金纹黑匣肯定是拿不走了,除非把匣子割下来,可睡吃饱了撑的会这么干?即便金纹黑匣值钱,但是破坏了整体的话,值钱也变成破烂了。
“再试试,不行的话就只好把黑匣打开,取走里面的物件。”
想到这,段虎单臂较劲,青筋游走而出,他猛喝一声“起!”
“嗖......”
令段虎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全力撬动之下,金纹黑匣却一改之前牢固的状态,轻飘飘的像无根的浮萍,瞬间被刀尖翘得直冲而起,转眼隐没在了上空的血焰之中。
这一下可糟了,力量使在了空处的段虎顿时失去了平衡,头下脚上栽进了棺椁中......
片刻过后,黑匣直落而下,眼瞅着将要再次掉进棺椁里面,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横空而出一把抓住了下坠的金纹黑匣。
“呼......”
棺椁中响起了段虎的喘气声。
“真他娘够险的,要不是有着扎实的下盘功夫,就刚才那一下虎爷非吃亏不可。”
内棺中段虎双腿横劈,分别架在了两端的棺板上,一字横劈稳稳支撑住了身体。
看了看手中抓住的匣子,分量不算轻,但也不是很重,木质结构,应该是和内棺所有的材料一样,都是用阴沉木打造的。
端详几眼后,段虎感到一阵的纳闷,手中的匣子似乎没有什么接缝处,就像一根完整的阴沉木,根本就没有打开的地方。
“奇了怪了,难道这玩意只是个摆设,故意捉弄人的?我去你大爷的,是谁吃饱了撑的,想出这么个可恶的玩意!”
段虎头冒黑线,正想破口大骂几声,转念又一想有感到有些不对。
如果真是捉弄人的玩意,何必放在如此重要的地方?
这支金纹黑匣看似浑如一体,但其中一定隐藏了什么秘密的机关,只要能找出来,一定可以将其打开。
可是机关在哪呢?
段虎顿感一阵的犯难,就他这么个黑脑袋,斗个老粽杀个老僵什么的还行,可到了烧脑的时候,就他那点水水,还真想不出什么头绪。
更何况能把一支匣子做的连道缝隙都找不出来,可见当时这位能工巧匠的技巧是多么的高明,用登峰造极来形容对方的技艺也不为过。
“咔,咔,咔......”
正在为难之际,耳旁一阵轻微的异响传来。
段虎微微一惊,顺势看去,发现内棺顶端,也就是那处摆放着金纹黑匣的木台正一点点朝棺木里收缩进去。
啥情况?
“不好,这是防盗的机关!”
瞬间反应过来的段虎大喝一声,双脚猛的向上撑起,整个身体像弹簧般纵向了高处。
好在他反应敏捷,等着身体跃出棺椁的时候,随着一声巨大的响动,棺椁自行碎裂而开,黑色的浆液如雨点半朝四外飞射而出。
身处半空中的段虎瞧得清楚,那些黑色浆液带有可怕的毒性,随意沾落一处,都能带出一股黑烟,等所有的黑液都飞溅出去,转眼墓台上黑雾浓浓,黑烟四起,朝着正落下的段虎席卷而去。
段虎双目一凝,趁着即将落地,黑烟还未侵蚀到他的脚下时,他把手里的黑匣往下一落,随后顺势脚尖点在黑匣的一端。
有了落脚点,段虎借力腾空而起,凌空翻腾,晃眼跳出了黑烟包裹的范围,这才轻巧的落在了墓台的边缘处。
虽然脱离了险境,但段虎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几个跃身从墓台高处跳落下去,直到落在最下层的地面上,他这才喘了一口粗气,紧张的心情微微平息下来。
“虎爷,虎爷啥事?”
这时洪泉一路快速奔跑了过来,冷曼也从另一头赶了过来。
来到近前后,二人抬头看着墓台上方的黑烟,惊诧之余又感到十分费解。
“大爷的,到手的东西又丢了。”段虎黑沉着铁脸,闷闷不乐的说道。
就在刚才,他为了脱险,不得已借用金纹黑匣作为踏脚石,等他逃了出去,黑匣却留在了墓台上,此时黑雾弥漫,他也不敢擅自行动,只能眼睁睁在这干瞪眼。
“东西?虎爷你说的东西是什么?”洪泉眼珠一亮,激动的问道。
“就一支金纹黑匣。”段虎回道。
“金纹黑匣......你打开过没有?”洪泉又问道。
“你说呢?”本就闷火的段虎直接把瞪大的虎眼对向了老头。
“呃,看来是没打开。”洪泉一缩头,跟个老龟似的。
“你们有没有什么发现?”稍微缓了缓脾气后段虎问道。
洪泉摇摇头,不是没有发现,而是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至于不特别的地方,就是死人骨头,哪里都有,零散的分布在四周。
“我这边倒是有一个发现......”冷曼回道。
“什么发现?”有些泄气的段虎一听来了兴趣。
“在墓寝靠后的位置有一处裂开的洞口,似乎像是一条通道,只是里面太过深幽,我又没有照明的东西,不敢深入查看。”冷曼如实答道。
“有出口?”段虎眉梢一挑,神色有些古怪。
“咋了虎爷,难道这不是一件好事吗?”冷曼所问的好事自然指的是他们离开的后路。
“现在还不好说,毕竟这处地下陵墓曾经受到了破坏,哪里裂开些口中或是墙洞很正常,即便有着通道,但也比一定是通往外界的活路,很可能是条死路。”段虎分析道。
“有总比没有强对吧?”洪泉不甘心的问道。
段虎点了点头,随即把目光投向了洪泉,脸上一笑,很自然的把手搭在了对方的肩头上。
洪泉最怕的就是这一招,只要段虎对他一笑,顺手又是一搭,接下来准没好事。
“呃,虎爷,有事说事,我们别玩套近乎那一套好吗?”洪泉担心的说道。
“哟!你不是想和虎爷做朋友吗?咋滴,现在还嫌弃起来了?”段虎笑容一收,模样变得凶了起来。
我去你大爷的做朋友!
没事的时候你把洪爷爷当孙子骂,那时候你咋不说做朋友了?
现在来了事又把洪爷爷当孙子使,鬼头日脑,黑货一个。
“虎爷,我咋敢嫌弃你呢?是你一直不把我当朋友的。”洪泉尽量委婉的说道。
“呵呵,那就好。”段虎又恢复了亲切的笑容。
“老二......”一拉长调调,洪泉脸皮就忍不住抽几下。
“啥,啥事?”
“劳驾你一下如何?”
“这个......还是别劳驾我了,你看我这把年纪也不容易,胡子头发都白了,对吧?”洪泉心里发虚,说话的底气都弱了不少。
“老二呐,你看看虎爷和老四,一个三十多快四十,一个还正值青春,再看看你,活得都快成了精,难道你还要为难我们吗?”
“啥,啥意思?”洪泉脑袋瓜已经加快了理解的速度,可还是没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
“这还不明显吗?我们还有很长的岁月要走,你呢?反正走得也差不多了,多几天少几天也不算个事,对吧?”段虎又开始了他那套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我去!
洪泉听得胡子都撅了起来。
啥?
你们活着就是个事,洪爷爷活着就不是个事了吗?敢情爷爷想多活几年还碍眼了不成?
还有那啥?啥叫多活几天少活几天?意思是我活不活都没几天好日子过了是不是?
大爷的,王八龟蛋,黑崽子一个!
“虎爷,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有道是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难道谁还嫌命长不想活的?”
洪泉尽量据理力争着,可是跟段虎讲理,他确定能讲得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