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救后的曹满情绪彻底失控,抱着段虎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哭个伤心嚎个凄惨。
段虎摇摇头,说实话刚才的险恶不仅曹满深有体会,他同样也感同身受。
只不过段虎有着玄功护体,在陷入黑狱的瞬间便咬住舌尖,利用疼痛的刺激恢复了神智,尽管如此,黑狱中无尽的黑暗、永恒的孤独以及撼动灵魂的嘶吼,足以令他心神难守,魂魄不宁。
等段虎从黑狱幻境中摆脱出来后,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浑身湿汗,回想此前在鬼主墓冢发生的事情,竟然会如此相像,只不过那时他是被血焰幻化成的血眼蜃术所惑,而现在,却是因为黑盒中的物件陷入蜃幻之境。
血眼蜃术也好,黑狱幻境也罢,一旦陷入其中,如果不能及时摆脱,势必神魂俱丧,永堕无间地狱,其中凶险段虎如何不知?
一息的时间仿若指隙流沙,瞬间而逝,但在黑狱幻境中却十分漫长,即便段虎也难以忍受,何况是曹满?
此时此刻,看着泪崩抽鼻的曹满,段虎轻叹一声,不容易啊,能在黑狱幻境中坚持下来,耗子也算是个爷们了。
用手拍拍对方的肩膀,段虎安慰道:“行了,爷们流血流汗不流泪,又没掉块肉,至于哭鼻子吗?”
“啊啊啊......”曹满张着大嘴哭嚎着。
“别哭了......”
“嗷嗷嗷......”
“耗子......”
“呜呜呜......”
“你......”
“哇哇哇......”
段虎......
“嘤嘤......哼哼......呱呱......”曹满泪流满面、哭了个百态丛生。
段虎脸色乌云密布,虎眉跳个不停,脑门上的青筋都蹦跶了起来。
他这人最怕听见哭声,刚才是忍着没发作,但不代表他不会发作。
看在曹满委屈痛苦的情绪上,段虎勉强克制着自己的心情,谁知对方还蹬鼻子上脸,哭也就算了,还变着法的玩花活,嘤嘤是啥东西,哼哼算咋回事,呱呱又是什么鬼?
巴子的,学姑娘家抽鼻涕还是学蛤蟆叫呢?
一个爷们哭得这么没有骨气,真把你家虎爷当成听大戏嗑瓜子大老帽了?
“你大爷的,哭丧个球!再哼一声,虎爷废了你的猪拱嘴!”忍无可忍的段虎抬手给曹满脑袋上来了一记爆栗。
一声痛呼,曹满总算消停了下来。
嘴巴是没了声,可鼻子却没闲着,曹满一手抱头,一手捏着鼻子擤了个不停,接着动作熟练的把两条黏答答的长鼻涕往地上一甩,二指习惯的往衣角上擦了擦。
段虎......
阿布,赵青河......
我去你姥姥的!
见过邋遢寒碜的,没见过这么恶心猥琐的家伙,哭鼻子擤鼻涕,啥玩意!
在场几人,包括段虎,这会儿都不由自主的牙根发痒,恨不得给曹满来顿爆锤。
至于曹满,这家伙却不以为意的擦完鼻涕后吸溜两声,把没擤完的鼻涕吸了回去。
甩甩脑壳,曹满感慨万千的叹了一声,真不容易啊!
恍惚间,他如同做了一个又漫长又可怕的噩梦,梦里黑暗无尽,恶鬼嘶吼,有的只是恐惧和绝望......
就他这点耗子胆,能破魇回魂实属不易,哭两声咋了?
难道受了委屈挨了痛苦之后,连个发泄心情的方式都不给吗?又不是憨腚,打碎钢牙往肚里咽,那份活罪他曹满决计做不出来。
“呃,虎爷,你瞅啥呢?”
总算恢复过来的曹满偷眼瞄了一眼段虎,心里有些发虚的问道。
段虎嘴角一抽,瞅啥?爷爷想瞅死你!
“你没事了吧?”段虎口气平缓内心奔腾的问道。
“没事了,谢谢虎爷的关心。”曹满心里一暖,还是自己兄弟好,嘘寒问暖,跟亲人没啥两样。
“没事就好。”段虎缓缓回道,情绪刚缓和些许,突然间曹满一声婆娘叫,稍好的心情顿时火气上涌。
“虎,虎爷,你看小曼!她,她怎么了?”叫声过后,不等段虎发火,曹满惊慌失措的喊道。
段虎闻声望去,就见不远处冷曼跪地不起,浑身颤抖脸色发白,一对秀眉都快拧在了一起,双眸紧闭着,殷红的血丝不断从紧咬着的唇齿间溢出。
段虎一皱眉,显然冷曼和曹满一样是陷入了黑狱幻镜,然而令他气愤的是,赵青河却无动于衷,就像没事人一样站在一旁毫无动静,似乎发生在冷曼身上的痛苦跟他没有半点的关系。
“赵青河,身为上司,难道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下属吗?”段虎声音发沉的问道。
赵青河冷笑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痛苦中的冷曼,随后慢条斯理的回道:“办事不利,理当受罚。”
“罚你姥姥!虎爷,赶紧救救小曼!”段虎没开口,曹满已经咋呼了起来。
“哈哈哈!想不到你这地沟里的耗子还懂得怜香惜玉,怎么,见小曼长得娇美就动心了?别忘了,你家婆娘才死没几天,尸骨未寒你就开始朝三暮四,就不怕惹得天怒人怨,阴魂索命吗?”赵青河得意的笑道。
“放屁!小曼是我的真爱,梅儿在天有灵也会祝福我们的,不像你,老得半只脚都进了棺材板却未娶妻生子,死拉拉一个!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曹满愤怒的骂道。
赵青河一愣,不是不动气,而是没有反应过来啥叫死拉拉?
“曹满,你给我闭嘴,赵老何许人也?你什么身份,下贱的臭瘪三,再对赵老不敬,我撕了你的烂嘴!”
方武从旁厉喝一声,语气虽然强横,但中气似有不足,看他满头冒汗神色萎靡的样子,似乎在摆脱黑狱环境后仍未完全恢复过来。
赵青河把手一摆,拦住了瞪眼呲牙的方武,转头冷不丁冒出了一句,“哼,一个小小的蜃术就搞成了这个样子,不中用的废物!”
方武闻听吓得往后一退,脸色慌张的答道:“属下办事不利,望赵老原谅。”
赵青河没有理会对方,迈步来到跪地哆嗦着的冷曼身旁,口中说道:“一个是废物,各个是废物!要不是看在你们还有用的份上,今儿个我非严惩你们不可!”
说着话,赵青河抬脚对准冷曼的小腹就是一下,随着一声惨叫,冷曼被踢得就地翻滚了起来,一连翻滚出去数米的距离,这才停了下来。
“赵青河,爷爷和你拼了!”
曹满目眦欲裂,怒吼一声就想冲上去玩命。
段虎手疾眼快,一把拦下了发了狂的曹满,口中说道:“耗子,冷静点,老四她没事!”
这一说,曹满果然冷静了下来,他挣开段虎跑向了冷曼,来到近前伸手扶起了对方,入眼处,冷曼神情痛苦面色土白,气息虚弱,但总算勉强可以睁开双眸。
“小曼,小曼你怎么样了?”曹满焦急的问道。
“我,我不要你扶。”冷曼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嘴里说着有气无力的话。
“别傻了,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你先休息一会儿......”
话未说完,曹满突然感到后衣领被人揪住,不等他反应过来,身子嗖的一下凌空而起,晃眼摔落在了段虎的身旁。
“谁?谁他娘的敢扔曹爷爷!”
顾不上后臀处火辣辣的疼痛,曹满翻身爬了起来,扯开嗓门骂咧着。
“死耗子,下贱痞子,再敢用你的爪子碰小曼,我剁了你!”方武神色阴戾的说道。
“你......”曹满气得脸蛋都抖了起来。
“耗子,老四是对方的人,跟真爱不真爱的扯不上关系,你还是给我安静一点。”
段虎不愿在这个节骨眼上横生事端,及时的拦住了斗鸡般的曹满。
“可是虎爷......”
“呆着你的!虎爷的话都不听了吗?”段虎一声暴喝,曹满立马认怂,脑袋往下一耷拉,闷闷的直喘气。
“桀桀......猴戏闹够了的话,现在我们是不是该说正事了?”久久没有言语的阿布发出一阵阴笑。
段虎压了压火问道:“贼蛋,你刚才是什么意思?故意耍我们吗?”
“桀桀,黑蛋,你可别冤枉好人,我哪里耍你们了?”阿布笑道。
“敢做不敢认,贼皮鬼脸猫,我呸!”段虎挖苦一声。
“你想找茬?”阿布焦黑的鬼脸不自然的抖了抖,外凸着的眼珠闪过一道寒气。
“哼,刚才要不是你暗中动了手脚,何来蜃幻一术?”段虎质问道。
正如段虎所说,在阿布拿出第三件开启自杞国葬的冥器时,暗地里施展邪术,催动冥器本身的阴煞之气,化为蜃幻诱使在场几人纷纷落入圈套。
尽管当时阿布的动作极为隐秘,但依旧无法逃过段虎的二目,只是当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又如何?要怪只能怪你们技不如人,轻易中了我的道行,不过可惜......”阿布转眼看了看赵青河,随即收回了目光。
赵青河面色如常,声色不动,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样貌,段虎暗中点了点头,姜是老的辣,阿布的蜃幻之术虽然厉害,但在赵青河的面前却如同虚设。
其他人都着了道,唯独这条老狐狸屁事没有,由此可见,对方的能耐真是深不见底。
“阿布师兄,猴戏演完了的话我们继续如何?”这时赵青河开了口,借用对方的话语,夹枪带棒的嘲讽了一句。
“很好。”阿布咬着焦黄的槽牙,从牙缝里蹦出了两个字。
“开启自杞国葬的契机在于镇守它的三件冥器,只有聚集了三件冥器,才能产生共鸣,从而开启通道,至于这三件冥器......”
说话间,阿布把盒子中的东西拿在手中,手掌摊开,示于众人面前。
段虎定睛看去,对方手中的冥器是一颗死人眼珠,这颗眼珠墨黑诡异,外表结晶,仿若黑色的琥珀,外面散发着一层淡淡的黑晕,在篝火的照耀下阴戾可怕。
“冥眼!”
段虎早已料到第三件冥器是为何物,但此刻忍不住还是惊呼了一声。
赵青河面色依然不改,手捻须发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只是眼神中却多了一丝贪婪。
“不错,正是冥眼,和赵青河手中的是一对。”阿布说道。
冥眼成对,一红一黑,红阳黑阴,乾坤二气,主天地之法,冥杖双孔,阴眼阳瞳,系阴阳互容......
“这......”
看着阿布手中的黑色冥眼,段虎心里升起了一股不详之感。
“好了,既然三件冥器都在你我之手,不如都拿出来如何?也好看看契机是如何出现的。”阿布用他那干哑的嗓音说道。
话音落下,赵青河朝方武示意一下,对方从怀中同样掏出了一个用黑布血纹包裹着的盒子,赵青河和阿布师出一脉,所用的手法自然如出一辙。
打开布包,里面的盒子正是当初用来放置冥眼的那个古朴的木盒,开盒的瞬间,血色冥眼射出一道血芒,不偏不倚正正打在了黑色冥眼上,突兀腥风大起,场地上沙石卷空。
随着时间的拉长,两颗冥眼的光芒愈盛,墨色的黑芒,血色的红芒交织在了一起,二芒冲天,直射向朗月夜幕之中。
就在这时,夜空中恶风嘶吼,野岭四外黑云翻滚,不多时便把晴朗的夜空包裹其中。
黑浓的夜云越聚越多,吞没了星光遮住了月色,夜空中黑云密布,黑暗将这方山川席卷其内。
“黑蛋,你还在等什么?还不赶紧拿出第三件冥器,也好获得契机,开启地陵的大门!”阿布不耐烦的高声喊道。
段虎二眉紧皱,大手握紧被封印着的冥杖,犹豫间迟迟不肯行动。
作为九锡虎贲的门人弟子,他何尝不想亲手打开神秘古葬的地门?
然而段虎不是莽夫,随着两颗冥眼的出现,潜意识中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令他心惊肉跳、心神难安。
这种感觉就像他即将开启的不是什么神秘古葬,而是通往地狱的大门,一旦开启,势必会引发一场连他都无法想象的血雨腥风。
“段虎,你还在犹豫什么?大功在即,难道你不想亲眼看见古葬现世的那一刻吗?”这时赵青河也大声断喝道。
“我......”
段虎为难的把手中的冥杖又攥紧了三分。
眼看段虎犹豫不决,阿布暗中示意了一下赵青河,二人目光接触后,心领神会的分左右慢慢紧逼了上来。
“虎爷,小心......”
段虎低头沉思不已,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意图,可曹满却没闲着,他一把拉住段虎的手臂,惊慌的提醒道。
“也罢,事到如今只好走一步看一步,身为九锡虎贲之人,岂能望而却步,做那胆小如鼠之辈?”
段虎拔牙一咬,伸手扯开了缠绕在冥杖上的黄布。
“轰......”
冥眼权杖显露出来的那一瞬,空中白灼闪烁,惊雷撼动,漆黑的夜空中充斥着浓浓的硫磺味,仿若此时的老天都在震怒,誓要降下天罚,剿灭邪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