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阴通幽,血阳贯日,两界冥道,轮盘固守,若然开启,唯有活祭。
至于活祭,无非是祭炼活人的血肉,抽取祭品的魂魄,血肉奉阳,魂魄献阴,阴阳平衡,冥道开启。
只是这种祭炼开启的方法十分的血腥和残忍,对于作为祭品的人来说,无异于一场绝望痛苦的噩梦。
随着湖面上石台的远去,两名人傀浑身插满了瘆人的铁链,淋漓的血水不断从撕开的皮肉中洒落下来,汇集成溪流入了湖水中。
石台四周如同沸水入油锅般沸腾了起来,一条条嗜血的凶鱼疯狂的吸允着弥漫开来的鲜血,贪婪的模样带着凶残的神色。
还未死去的人傀依旧发出着凄厉的惨叫声,只是这会儿他们的惨叫已经不再那么响亮,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从最初那撕心裂肺的吼叫,变成了此刻痛苦微弱的呻吟。
岸边,方武用力握着手中的软剑,眼中冒出了熊熊的怒火,他不在乎人傀的牺牲,在乎的是被人戏弄的这份屈辱。
“段虎,你干的好事!”怒吼一声,方武提剑猛冲了过来,速度之快,不等大伙有所反应便已经来到了近前。
手腕翻动间,冰冷的剑光直刺向段虎的脖颈。
“虎爷,小心!”
等曹满几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锋利的剑尖离着段虎的喉咙不过一尺的距离。
段虎面色如常,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直勾勾的盯着寒光烁烁的剑尖刺了过来。
当剑尖离着喉咙大约寸许的之间,方武猛的把力道撤回,森寒的剑芒几乎刺破脖颈处的皮肤。
这时段虎才冷哼一声,目光不屑的看着方武问道:“方武,现在是要翻脸吗?”
方武脸色铁青,牙巴骨咬得吱吱作响,随后把软剑一收,声音冰冷的质问道:“说,这件事是不是你谋划好的?”
“笑话,无凭无据,凭什么说这件事和我有关?”段虎沉声问道。
“不要以为我是傻子,整件事不是你谋划的还能是谁?”方武喝道。
“哈哈哈!方武,捉贼拿赃捉奸拿双,除非你拿出证据来,否则休要血口喷人。”段虎大笑道。
“你......”
“别你你我我的,又不是死拉拉,说话干脆点!”熟悉的词儿从段虎的嘴里迸了出来,气得方武剑眉乱抖。
这会儿曹满也从心惊肉跳中缓了过来,站在段虎的身旁指责道:“虎爷说的不错,方武,有证据你拿出来让大伙瞅瞅,否则别在这信口雌黄。”
“你说什么?”
面对段虎方武尚且还有些顾虑,但是对于曹满,他没有丝毫的顾忌,当即阴戾的目光中闪过一道杀气。
曹满暗中哆嗦一下,但很快恢复了过来,有段虎在身旁,方武就是个崽儿,怕球!
“难道我说错了吗?此前找寻破解法门的时候,我们让你动手了吗?是你自个儿逞强非要把我们赶走,现在出了事就赖人,有像你这么不要脸的泼皮吗?”
“不错,这事怨不得我们,要怨就怨你狂妄自大,活该倒霉!”海子挺身而出说道。
“一群刁民,想造反不成?”方武浑身栗抖,手中的软剑握得更紧了。
冷曼秀眉蹙动,她深知对方的性格,一旦气急败坏失去了自控,很可能会做出让人防不胜防的举动。
指间微动,三根雨花针扣紧在了手中,目光闪烁中冷曼做好了准备。
段虎冷笑一声,用手分开身前的曹满和海子,和冷曼一样,提防着情绪随时可能失控的方武。
“方武,是男人的话就别像条丧心病狂的疯狗在这乱吠,想动手虎爷奉陪,不过有一点我可要提醒你,现在要是动了手,你我双方的合作就此结束。”
此话一出,即便方武心中有着喧嚣的怒火,不免也冷静了些许。
正如段虎所说,一旦动手势必会水火不容,为了此行的目的,不容他现在彻底翻脸。
“很好,很好!”方武咬牙说道,接着恶狠狠的看了看身前的几人,扭头去往了人傀身旁。
看着离开的方武,冷曼手中的雨花针并未收回,依旧攥在指间,闪烁着的眸子似乎正纠结着什么一样。
“老四......”段虎眉头微皱,提醒了一声。
“虎爷,我......”冷曼不情愿的说了声。
“小不忍则乱大谋,虎爷答应你,到该了结恩怨的时候我绝不拦着。”段虎说道。
冷曼闷闷地喘息一口,终于收回了手中的雨花针。
“对了老四,你的暗器似乎和以前有些不同,是重新做的吗?”看着针尖上的红芒段虎问道。
冷曼点点头,“以前只是普通的铁针,部分是淬过毒的,用来伤人还可以,但是面对不死的怪物却没有丝毫的用处,所以......”
“所以你就重新熔炼了一些铁针,里面是不是掺了朱砂?”段虎眼力过人,不等对方把话说完便已经猜到。
“正是,不仅是我用的雨花针,海子的弩箭以及阿妹他们的武器同样如此。”冷曼回道。
段虎微微颔首,听得出冷曼这些人为了这一次的行动是用了心的,只是融了朱砂的武器从效果上来说并不强大,一般的尸粽勉强可以对付,但是遇到了......
“可惜这一趟回来准备不够充分,主要是时间过于紧迫,否则帮你们把武器开光,威力会更胜一筹。”段虎说道。
开光不仅仅只是念咒画符,重要的在于动用龙涎精血,将纯罡玄阳之气灌注其中,从而成为驱魔镇煞的法器。
问题在于龙涎精血,动用一次需要调养不短的时日才能恢复,从时间上来说是不允许的。
至于此行带来的其他法器,必须配合固定的法咒以及玄阳之气才能发挥作用,即便分给大伙也没多大意义。
“虎爷,你不用在意,我们的武器虽然一般,但绝对不会拖后腿,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似乎是猜出了段虎的心思,冷曼低低的说道。
“辛苦你们了。”段虎颇为内疚的说了声。
一丝淡淡的笑容浮现在了冷曼那张精致冰冷的脸上,回头看着海子和曹满轻声说道:“我不辛苦,这本来就是我的任务,真正辛苦的是他们......”
段虎会心的一笑,目光也落在了曹满和海子的身上......
这会儿海子靠着曹满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湖面上依旧漂浮着的石台,二人中间搭着阿亮的驴头,驴耳笔直的竖着,瞅了个兴致勃勃。
“耗子,你说那处石台还要漂浮多久才会停下来,难不成要一直漂到湖对面去吗?”海子好奇的问道。
曹满挖着大鼻孔,“这我哪知道,不过我倒是挺佩服那两个人傀的,你瞅瞅,血都要流干了硬是没挂,直挺挺的站在那一动不动,啧啧,这活罪想着头皮都麻。”
“你以为他们不想躺下来?没看见有铁链在身上拉扯着,跟个扯线木偶一样没用自控的能力,乖乖,一人身上插着六七根铁链,就这忍耐力,服!”海子挑起了大指。
“服你大爷,他们是老狐狸的人,是敌人,死干净了才好呢,何况人傀也能算是人吗,阴兮兮的跟个鬼似的。”
曹满把扣出的鼻屎用手指一弹,正好弹在了阿亮的鼻子上,阿亮没注意,就觉得鼻子尖发痒,习惯性的舌头舔了舔,吸溜一下入了口,还咀嚼了两下。
海子眼尖,当即恶寒不已,“靠!不愧是牲口,连这玩意都吃,咸吗?”
阿亮多敏锐,察觉到海子的目光后翻着驴唇作出一副笑脸,说啥呢海子哥?
看着笑比哭还难看的驴脸,海子嘴角一抽,收回目光不再理会。
阿亮一愣,咋回事?刚儿明明在看着说啥玩意咸来着......
咦?
嘴里还真有点咸味,这味道老好,哪来的?
......
冷曼站在段虎身旁,这会儿也在询问着,“虎爷,石台漂了这么久,怎么不见停下来?”
段虎沉吟片刻,“现在的问题不是石台什么时候停下来,而是......”
“而是什么?”
“老四,你察觉到了没有,湖面上的水雾似乎淡了不少。”段虎担心的说道。
“水雾?”
冷曼仔细看去,果然,刚才还雾蒙蒙的水汽,现在已然清淡了不少,否则有雾气遮挡的话,湖中漂动着的石台根本无法看清。
“这是怎么回事?”冷曼也疑惑了起来。
“看来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简单,还有......”
说话间段虎把目光投向了洞窟的石顶,围绕在石幔间的那些荧光似乎又亮了些许,不仅亮度有所增加,隐约中好像还微微移动着。
段虎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此前他一直有不好的预感,这种感觉除了来自于温泉湖泊里的嗜血蓝鲳,还有隐藏在暗处一直没有露面的危险,现在看来......
正在这时,漂浮到湖中心的石台缓缓停了下来,随即许久未曾动弹的那些铁链不知为何再次拉动了起来,顿时已经隐没的惨叫声响起,两个人傀同时发出了撕心裂肺般的哀嚎。
然而惨嚎声也就维持了短短几个眨眼的工夫,随着铁链的收缩,两名人傀如同五马分尸一般,身体被撕裂成数块,鲜血内脏哗啦一下落在了石台上,至于被铁链勾住的尸块,则慢慢沉入了湖水。
顷刻间周围的鱼群再次沸腾了起来,一条条好似树叶般的蓝鲳蜂拥而来,不大工夫便把尸块吃了个一干二净。
即便隔着远,曹满也有种作呕的感觉,好在如此凶残血腥的场面他见识过,胃里难受但起码还能忍住,不像海子,这会儿......
“呕......”虎啸声劲猛。
“呃......”龙吟声绵长。
吐了个稀里哗啦、哗啦稀里。
“吐吧吐吧,吐干净就舒坦了,千万别忍着,越忍越难受。”曹满关心的帮海子拍着后背,一抬头却发现阿亮没心没肺在那啃着青苔,啃了个欢实。
“牲口......”曹满嘀咕一声。
“你,你骂谁呢?呕......”海子生气的问道,随后又是一阵狂吐。
“没骂你,多什么事?都吐成这样了还有闲心竖着耳朵,接着吐你的。”曹满好笑的回道。
阿亮抬起脑袋,目光一闪,耗子,那你是骂哥咯?
曹满白眼一翻,“瞅我作啥?难道我说错了吗?驴子不是牲口还是禽兽啊?”
阿亮嚼着嘴里的青苔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也怪自个儿多心,一听牲口这词,就会不由自主的联想到骂人的话,可......
好好的一个词,怎么从人的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在骂人呢?
对咯,人是人,牲口是牲口,两者不能混为一谈,譬如说某某人是牲口,那铁定是在骂那个人;同样说某某牲口是人,嘿嘿,肯定就是在骂牲口了。
可是......
咋感觉又有些不太对呢?
阿亮继续嚼着嘴里的青苔,脑筋飞快的转动着......
去他大爷的,亮哥一头驴子想那些高深的东西作甚,管他是人还是牲口,只要不是禽兽就成,接着啃哥的青苔!
等海子吐得差不离了,这时沸腾着的湖中心已经渐渐安静了下来,但是聚集在四周的嗜血蓝鲳非但没有散开,反而越聚越多,几乎所有湖泊里的凶鱼都集中在了这里,远远看去,发出的光芒把湖中心照得一片幽蓝。
“虎爷你看,湖面上的水雾似乎都散开了。”冷曼惊讶的说道。
段虎看了几眼湖面后说道:“老四,你看洞顶上的那些荧光是不是比之前更亮了?”
“亮?”
在段虎提醒之前,冷曼一直没有注意洞顶的变化,而是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湖面,此刻一听她急忙抬头看去。
果不其然,缭绕在石幔周围的荧光是亮了不少,不仅亮度增加,颜色也浓了不少。
以前是淡淡的银芒,而现在却成了亮银色,看上去差别十分明显。
“这,这是怎么回事?”看着那些点点银芒,冷曼诧异着问道。
“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否则事情可就麻烦了......”段虎的脸色更加凝重了起来。
“虎爷,你说什么,麻烦?”
冷曼听了个一知半解,正问着话,突然间地面一阵剧烈的晃动,转眼整个洞窟都摇动了起来。
就在大伙惊骇之际,湖中心喷出一股水柱直冲洞顶,紧接着,第二股,第三股......
足足九股水柱先后出现,宣泄的水花中闪烁着无数的蓝芒,正是那些被水柱冲至半空中的嗜血蓝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