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从壁炉上悬挂的铁锅里倒了杯热水,递给了芙琳吉拉。
“谢谢。”
她接过热水,道了声谢,又有些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直说,别支支吾吾的。”
“老师,我身上的诅咒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真的会在三天内变成怪物吗?”
她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脸颊,之前产生的畸变虽然已经消失了,但她还是有些后怕。
“如果放任不管,你当然会。其实比起诅咒这个单词,我认为用病毒这个词来形容更贴切。”
“病毒?”
芙琳吉拉疑惑道。
这是李昂生造出来的词汇,就是用精灵语中的“疾病”和“毒素”很生硬地拼凑起来的,类似于中式英语。
李昂给自己接了一杯热水,一边喝一边说道:“你不用去理解它的含义。总之,那不是什么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种毒素,正在用一种隐秘的方式,侵蚀你的身体,诱发你产生畸变现象。”
李昂说罢,露出征询的表情:“我已经有解决这个问题的思路了,你打算尝试一下吗?”
芙琳吉拉点了点头,问道:“要怎么做?”
“先脱掉衣服吧。”
“好…什…什么!”
她的语调微微拔高,眼神慌乱。
李昂皱眉道:“你听不懂我说的精灵语?”
“我当然听得懂,可是……”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你觉得我会对你的身体产生兴趣?或是趁机占你的便宜?”
这话的威力十足,能够清晰地看到芙琳吉拉的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儿,就连脖子,也泛起了一层玫红色。
“我没有这么觉得。”
她咬紧牙关,带着哭腔说道:“我这就脱。”
“算了。”
李昂制止了她的动作,随手扯了条黑色布条蒙住了眼睛:“这样总行了吧,别哭得一副梨花带雨,仿佛被我强迫的表情。”
芙琳吉拉讶然:“可是,这样你还能看得见吗?”
李昂呵呵笑了声:“你获得了脑魔的天赋,应该知晓精神力强大到一定地步,能够达成怎样的效果吧?”
芙琳吉拉下意识回想起自己刚刚与那只人面蜘蛛魔对战的经历。
李昂的声音继续传来:“只要我想看,你就是穿着十层衣服,我依旧能看到。这么做,只是希望能让你心理上好受点。”
“我...我明白了。”
说着,芙琳吉拉缓缓褪下了衣裳。
李昂面无表情,伸出手,按在了她的锁骨稍稍靠下的部位,另一只手中,有水汽凝结,化作冰刀。
“如果疼的话,忍一忍,最好别乱动。”
“嗯。”
冰刀划开了她的皮肤,低温,使她下意识打了个寒战,但紧跟着,那剧烈的痛苦,便从伤口处传来,直入大脑。
接下来的时间对于芙琳吉拉而言,变得异常缓慢。
她白皙的额头上,沁出了一层汗水,发丝粘连在上面,使她显得格外虚弱。
“好了。”
李昂伸出手,在芙琳吉拉身上,十余处细小创口处拂过,血水,顿时凝固成霜。
本来,他打算用高温将伤口烤焦的,但考虑到那会留下疤痕,而女性,即便是精灵,也很爱护自己的皮肤,便放弃了。
李昂将她的衣服盖在了她的身上,询问道:“要看看那只恶魔在你体内种下了什么东西吗?”
芙琳吉拉有些虚弱地点了点头:“嗯。”
李昂摊开手,掌心赫然有一只微小如同蚊子,头部却与人类构造全然一致,被冻结在冰块里的虫子。
她有些惊讶道:“只是这么一个小东西?”
“只是?”
李昂忍不住嗤笑道:“只是这么一个小东西,我至于在你身上开十二道口子?”
他说着,指了指身边的桌子。
芙琳吉拉循着看去,眼神顿时变得格外惊恐。
只见在桌子上面,赫然堆砌起了一座冰山金字塔,每一块小冰砖里,都封着这样一只虫子,乍一看去,密密麻麻,充满了惊悚感。
“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小东西,每一个虫子,都代表了一个活人的灵魂。”
李昂说着捏碎了手中的冰块,那只虫子顿时像是感受到了即将受到生命威胁般,发出了一声类似婴儿的啼哭声。
砰——
火苗窜起,将它燃烧殆尽。
李昂吹了口气,将掌心的残渣吹掉,道:“好好休养吧,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出发,去猎杀恶魔了。到时候,你可能要面对比今晚这两只怪物更强大十倍的魔物,你最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
第二天清早,他们便离开了洛瑟恩所处的精灵南境,前往了东北方,距离席隆尼亚不远处的帝国境内。
这里正爆发着一场战争!
帝国的军队,在边境筑起了大量的堡垒,抵挡着恶魔不计牺牲的进攻。
仿佛绞肉机一般,几天下来,恶魔起码在这片堡垒下丢掉了十几万具尸体,而人类军队也死伤了将近一万人。
虽然战损比看似还算差强人意,但死去的,都是帝国最精锐的野战军团,拢共才十万余人,而非地方的卫戍部队,那堆杂牌军。
李昂和洛瑟恩抵达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尸横遍野的荒野中飞行——是树精长老,也就是普通人口中的神树王。
祂正在净化恶魔的尸体所溢散出的邪能,见到李昂经过,两人只是相互颔首,便没再做任何交流了。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事情。
实际上,他们只是神念的一个碰撞,就省却了无数絮絮叨叨,繁杂无用的客套话。
芙琳吉拉询问道:“老师,战争的形势很糟糕吗?”
“嗯,树王阁下跟我说了,有人在后方同恶魔签订了契约,举行了恶魔仪式,召唤出了一大群恶魔军队,这片堡垒,正面临前后夹击的窘境。”
“老师,真的会有人跟恶魔签订契约吗?”
芙琳吉拉有些难以理解,和恶魔签订契约的故事有千千万,但绝没有一个,主角会有好结局的。
“当然,是人就有欲求,沙漠中旅人的一碗水,在你看来,根本无足轻重,但对他们而言,即使是跟恶魔做交易,也一定要喝到。”
不知为何,李昂联想到了那些快要被工作和生活压垮的中年社畜。
假如是他们,面对一个能满足他们愿望的恶魔,哪怕是出卖灵魂,是否也会产生一瞬间的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