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石竹带着宋凌雪去了河对岸的一处帐篷前,麦秆儿垛子大小的空间,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里面虽然也是简易的木板子床,却是铺着厚厚的褥子还撑着一个薄纱帐子,靠在里面床头的一侧还有一张小木桌和杌子,桌上放着洗漱用品,桌下还放了木盆,这比起民夫们住的草棚子,简直都算豪华单间了好吧!
“啧啧!”宋凌雪再次感受到了旧社会的恶意,只是又想了一下,扭头问姚石竹:“张里正人呢?”
姚石竹朝帐篷里面看了一下,又走了两步绕到帐篷后面看了一眼,这才说到:“娘,张里正在芦苇荡那里,应该是在纳凉,咱们过去吧。”
姚石竹带着宋凌雪往不远处的沙石滩走去,那里不但有几棵枝繁叶茂的柳树,还有一片不大的芦苇丛,挨着两棵柳树那里还撑了一个草棚子,里面放着两张躺椅,中间还放着一个小桌子,上面有茶壶和茶杯。
他们过去时,只有张里正一个人,正悠闲的喝着茶。
姚石竹压根就没抱希望,认为他娘说来见张里正,把爹的小组长要回来,是说大话的,所以随手扯了一根细细的芦苇杆儿咬在嘴里,在一旁看着他娘拿着东西笑着上前。
“张里正,奴家是姚家村姚大壮的媳妇,今日过来特意来向你道谢!”宋凌雪笑着说到,也不说别的,直接把手里的几个荷叶包儿递过去,放到了张里正面上的桌子上。
见张里正本来有些不乐意见人的脸色果然好一些了,这才又笑着说到:“上次过来就听我家男人说张里正你公正廉明,又带领着大家挖渠道,分工明确不说,也省了好多时间,他还说咱们这边的进程,可是比下河里的进程强的多了!”
宋凌雪之所以先拍了一波儿彩虹屁,随后又提到了下河里,就是因为下河里和他们上河里一直不太对付,上河里的张里正也是与那下河里的邱里正经常较量,这次来修河道也是,互相有攀比竞争之意。
果然张里正听了一波儿让他心情舒旷的奉承,又听到宋凌雪说他们这边儿比下河里强太多了,这句话才是拍在点子上了,张里正抿了口茶,这才缓缓开口:“姚大壮家的是吧,你们家的都不错。”
对于姚大壮父子三人,张里正还是有印象的,前段时间姚大壮还为他们解决了一个大难题,让进度加快了,所以给他提了一个小组长,带着姚家村和另外两个村的民夫,挖渠道的进程比别的小组快多了,要不是有人过来举报说姚大壮碰了死人骨头,着了晦气昏迷不醒,他也不会撤了姚大壮的小组长。
“多谢张里正,他们父子三个都是老实憨厚的,也不怎么会说话,就会埋头苦干。”宋凌雪也是憨厚的一笑,又说到:“还是得张里正多多看顾一下。”
说完又指着桌上的东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咱们农家没啥好东西,自己家里烙了点饼子,张里正不嫌弃可以尝尝。”
张里正其实早就闻到香味了,也不知道那荷叶里面包的是什么饼,香味带着荷叶的清爽,直入他的鼻孔,让他清早起来只喝了一碗粥的肚子,又有些翻咕噜了,不过他还是面上云淡风轻的笑着说到:“憨厚老实的好啊,至少不偷懒耍滑,这挖渠要的就是需要埋头苦干的,姚组长那人是个好的。”
姚石竹在一旁早就听得一愣一愣的,刚开始还以为他娘怎么变得这么会奉承人,不过光听奉承不见娘开口说爹的事情,还有些发急,这会儿猛然听到张里正说的话,顿时明了,娘这一招,真是高明啊。
明明爹已经被撤了小组长的职务,可是张里正这会儿又称爹为姚组长,那不就是说明爹又被恢复原样了。
想到这里姚石竹又有些咬牙切齿,他可是知道这次爹掉进死人坑里昏迷的事情是谁去告密的,姚钳子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还是一个村有亲戚的,有这么背后阴人的嘛,就算是他爹被撤了小组长,也轮不到他姚钳子吧,就他那贼眉鼠眼的样子,除了拉屎还能干啥!
“哼,这次回去看我怎么整他!”姚石竹小声的嘟囔了一声,又朝一旁吐了口唾沫,以此来嫌弃姚钳子那个阴险小人。
宋凌雪可是不知道不远处姚老二的心思,她见张里正笑眯眯的脸,又说了那便是露出来更加憨厚的笑容,又是一波儿彩虹屁:“还不是张里正你看得起他,像你这样养尊处优的老爷,大热天的来监工也是辛苦了。”
“姚嫂子说笑了,老夫与你们一样,也都是农家出身,担不上老爷这个称呼。”张里正听了这话心里很是舒坦,不过还是稍微的谦虚了一下下。
其实张里正家确实不是什么有钱的大户,他是槐花镇外张家村的,只是他张家一族出了两三个混的还算不错的人物,他也跟着沾了光而已,在村子里不是被人叫作张里正,就是被叫老张头,如今被叫张老爷还是第一次,心里难免有些得意。
“张老爷谦虚了。”宋凌雪面上笑着,心里却撇撇嘴,这个老家伙分明是很受用的还偏偏装出这副谦逊的模样,不过也没办法,还得继续说好话,与她在现代的公司里的部门经理如出一辙,果然古今往来的小领导们都是如此。
又说了两句真诚的谎话,奉承了几句,宋凌雪就向张里正告辞了,带着一脸兴奋中带着复杂的神情的姚石竹,回到了河对岸姚大壮他们所在的歪脖子柳树底下。
“大哥,你不知道……”姚石竹一回来就兴奋的开口,被宋凌雪瞪了一眼后,压低声音,拉着他大哥姚石头到了一边去说话了,还顺便又拿了一个菜包子。
宋凌雪也没管他,走到姚大壮身边坐下,也同姚大壮一样,安静的看着前方,她在等他开口,不信他一直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