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凌雪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大宝做得很对,奶怎么会生气呢,你是为了不让妹妹的糖被抢才去阻止姚耀祖的对不对?”
姚元宝得到肯定,自然是开心的,只是又被宋凌雪这样亲密的摸了摸头,而且还是在外面,他有些害羞,但也很喜欢奶对他的亲近。
“奶,钢蛋儿抢走我一颗糖,剩下的一颗我护着没给他。”姚宝铃见哥哥得到了夸奖,也赶紧说到,然后献宝似得把那颗糖疙瘩举得高高让宋凌雪看。
宋凌雪伸手把姚宝铃脸上的泥灰擦了擦,点点头说:“大丫也很乖,知道护食,但是下次再发生这种事的时候,咱宁愿把东西给坏人,破财消灾知道么?”
她的话说完,包括石萸在内,三个孩子都是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但是宋凌雪看他们的表情,知道他们并不是很明白,随后再慢慢教吧,这个教育问题是急不来的。
“娘!”石萸过来一步拉了拉宋凌雪的衣襟,笑着说到:“这次多亏了小虾米,我们要谢谢她。”
宋凌雪听到石萸的话,这才知道还有刚刚帮忙作证的小虾米,她还没有走,而是在不远处的石头那里蹲着玩泥巴,黑乎乎的手上是黑乎乎的泥巴,这会儿听到石萸说起来她了,赶紧扔了手中的泥巴,站了起来。
刚刚没仔细看,这会儿看见了也是一惊,这个孩子年级与石萸一样的,而且论起月份还比石萸大上几个月,只是看起来比石萸还低上半个头。整个人瘦的跟纸片儿似得,衣服和头发还都是脏兮兮乱糟糟的,看起来就好像是从来没洗澡一样。
宋凌雪又看了一眼自家姑娘石萸,虽然也好长时间没洗澡了,但是和她大姐石兰住一个屋里,石兰偶尔会用攒起来的水给她擦洗,倒也是不太脏的,虽然有些营养不良,但皮肤还是和石兰差不多的白,只是经常跑出来玩所以脸上被晒的有些黑红,五官秀气可爱,可以想象以后吃饱喝足好好养着,肯定也能成个俏丽的女子。
反观这个小虾米,五官很一般,再加上不收拾的小叫花子样儿,宋凌雪默默无语,想完石兰咋会和她玩在一起,又想着小虾米家的事情。
这个小虾米的爹叫黄二皮,是个姚家村唯一一个外姓男人,他当年据说是从别处逃荒到这里的,刚好昏倒在姚大胆家的门口,姚大胆算起来还是姚大壮本家的大哥,姚大胆的爷和姚大壮的爷是亲兄弟,只是隔了一代了,杨梨花的公爹和姚大胆的爹这两个堂兄弟的关系不是很好,所以两家好多年没怎么亲近的来往了。
姚大胆媳妇连着生了四个闺女,也没得个儿子,再加上夫妻俩年纪大了也歇了要儿子的心,所以把老大留下来准备招亲,其他的闺女都嫁出去,但是这个时候入赘可是丢了祖宗十八代的脸面的事情,就是穷得全家人穿一条裤子的山里人家,也没有想把孩子入赘的,所以姚大胆家的大闺女妞子等到了十七岁,眼看就成老姑娘了,家里的妹妹都嫁出去两个了,她也是心急,恰巧有一天在门前看到了昏倒在地的黄二皮,于是就把人救了,随后无亲无故只求口饭吃的黄二皮就入赘到了姚大胆家。
姚大胆夫妻俩都是厉害的,妞子的脾气也是个不好相处的,所以黄二皮的家庭地位很低,而且吃的最少干的最多,后来妞子生孩子时难产去了,只留下两老带着孩子,也就是小虾米,那时候小虾米有爷奶护着,日子好多了,只是好景不长,姚大胆和黄二皮一起上山去逮野物卖钱,谁知道竟碰上了豺子,姚大胆被咬死了,黄二皮独自一人跑了回来,浑身是血。
姚大胆媳妇伤心欲绝,后来也是生了一场大病,起来后身体越发的不好了,家里家外全得靠黄二皮了,突然之间村里人都觉得黄二皮像换了个人一样,性格不再畏畏缩缩而是变得很暴躁,不但对姚大胆媳妇很不好,对自己亲闺女小虾米也很是不好,虽然没动辄就打,但是经常责骂也不给她饭吃,从来不管她,而小虾米奶的身体越发的差了,十有八九都是卧床不起的,其实很多时候也都是饿的,这祖孙俩挨饿受冻已是家常便饭了,偶尔还是邻居看不下去会给点儿吃的。
村里人不知道为啥黄二皮会这样,宋凌雪却是能想通的,一个男人被压迫羞辱时间长了,要么在沉默中爆发,要么在沉默中死去,黄二皮显然是前者,只是他不该把仇恨寄托在自己女儿身上吧,这么小他于心何忍。
不过宋凌雪叹息归叹息也是无能为力的,她带着家里三个孩子回去时,也带了小虾米回到了自家。
让刘氏舀了半盆水,让孩子们洗了手脸,好在元宝的手没事,洗干净后擦干再看,只是浅浅的破皮,没有刚刚看起来严重了,但是这眼看都要入夏了,天热为了避免破伤风,宋凌雪还是让刘氏带着姚元宝进屋找了药油擦擦。
宋凌雪见石萸和宝铃都洗干净了,盆里的水也有些脏了,本来想倒掉,但是看到一旁拘谨站着,两只黑手一直来回搓泥的小虾米,叹了口气说:“好孩子,这水现在紧张,你先把手上的泥巴洗干净,一会儿奶给你再换点儿水。”
按照辈分姚大壮是小虾米爷姚大胆的堂弟,小虾米的娘妞子得给姚大壮叫叔,所以小虾米得给宋凌雪叫奶,还得给石萸叫姨,只是石萸觉得她这么小就当姨被叫老了,就老是让小虾米喊她姐,实际上她比人家还小俩月。
小虾米还是不敢,最后石萸看不下去了,按着她蹲下,把她的手泡进盆里,洗了一盆的黑水,这让小虾米很是不好意思,宋凌雪也不心疼那一点儿的水,又去打了一瓢水让她把手脚脸都洗干净了。
洗干净的小虾米依旧黑黑瘦瘦还是不好看,但至少顺眼多了,宋凌雪又去了灶房,拿荷叶包了几个剩下的窝窝头,早上刘氏刚馏过,这会儿也还不硬。
不是宋凌雪小气,实在是家里现成的东西就只有这个了,再说这次的窝头她没让刘氏用黑高粱面,而是用的粗粮面吃着也不拉喉咙,好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