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嗤笑一声,眼中湿润,强忍着泪水,有些释然。这块怀表,亦或是那块玉佩,仿佛是指引,告诉她,来到这里不是突然的。
既然来了,就必然有要做的事情。
她要做的,便是找出沈念,真正康和帝姬的死因!
“是啊,这块怀表对我,特别特别重要。我看见它,总会想到一些令人感慨的往事。”
沈宴手指轻轻摩挲着怀表上的复古花纹,低声说着,不知是说给小星,还是说给自己。
尚宫局发生的事情像是插上了翅膀,飞到了后宫众人的耳中。钟尚宫竟然偷盗了帝姬封礼时的怀表,真是件天大的事情。
那块怀表,还是先帝赠给帝姬的。
众人这才记起,先帝在世时,康和帝姬是何等受宠,清思殿万般奢华,三岁开蒙恩师皆是当代鸿儒,不论是上朝礼贡,还是百家辨礼,先帝都带着这位帝姬,如此,甚至一度威胁到了当时太子的地位……
三清殿。
沈宴一叩三拜,站在元始天尊像前,眼前烟行不断,内心在铃声经声中平静下来,低头轻声说:“命是什么呢?是一条直线,还是一个方格?”
若是直线,平行下便不会相遇,若是方格空间,便会重合一面。
“帝姬看起来,很不开心。”
玄微似是早就猜到此时在此朝神的人是沈宴,从侧殿出来,抬眼看着她,目光纯洁无瑕。
“道长怎么还会理会红尘俗事了?”
沈宴摇了摇头,轻笑一声,玄微没有答话,只是看着她,平静的目光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伪装。
她这才收起笑容,淡淡说:“上次还未多谢道长出手相助。”
若不是玄微在三清殿说的一番话,皇帝对她还不至于这么快就转换态度,哪怕是掺杂了些别的目的,对她也是好的开始。
“我不过是说了一些实话罢了。刚刚听到帝姬在说,命。”
玄微一身黑白道袍,青木冠发,此时缓缓从暗中走出,显得格外出尘。
沈宴将怀中的怀表取出,手指抚摸着背后的‘念’字,眼神有些迷离,说:“对啊,命是什么?是永远不会交织的两条线,还是会有一大片相合的方格?”
玄微在宫中多年,见过帝姬的次数屈指可数,眼前的康和帝姬温柔语调中饱含着执着与坚毅,与记忆中的阴郁不同,他拱手,道:“命是帝姬手中的怀表。”
“哦?”
沈宴挑眉,收起怀表,歪头等着玄微的下文。
“帝姬手中的怀表,原是先帝赠与帝姬的赐封礼,是天家的尊贵之征。被钟尚宫偷取,兜兜转转却又回来。这就是命。命,是命中注定,是命轨循环往复,是因果。”
因为背后那个‘念’字,沈宴只当这是康和帝姬的贴身之物,却不料是先帝所赐的赐封礼。
怪不得尚宫局众人皆惊恐,原来这块怀表意义如此重大。
“命中注定?”
沈宴眨眼轻声说,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
此时想起过往的一切,只觉得现代的日子宛如前尘往事,她都快忘记自己是个急诊科医生了。
她的胸牌,白大褂,手机,因为匆忙被绑,都遗留在江城的城主府。如今她的身边,什么都没有。
“多谢道长了,我想,命中注定还是命由人定,都是把握在手中的,就像这块怀表,握在手中的,才是命。”
说完,沈宴灿然一笑,仿佛拨开心中的乌云,朝玄微一拱手,便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飘逸的衣角背影。
玄微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这个回答,随即淡淡一笑。
这位帝姬,的确与以往颇为不同。
……
皇帝听闻此事,大怒,难得对后宫事下了明旨,将钟尚宫同四位女官一起逐出皇宫,一身素衣,一只破碗,没有一丝多余的东西。
这道明旨便是打在皇后脸上的一记耳光!
后宫诸事皆由皇后主事,皇帝就算插手也是口谕。只因下明旨便是要记录在册,昭告前朝。
下一道这样的明旨,不啻于直接说皇后无能。
徐昭仪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在飞令殿都快笑开花,对芯儿说:“哎呀哎呀,本宫是真没想到,皇后怎么会保下钟翠那个贪心奴才?康和那丫头的东西,除了朝服,朝冠,先帝遗物,什么都能拿。偏偏她就是贪心,拿了先帝遗物,还被本宫查出来。”
芯儿帮徐昭仪捶着肩膀,笑着说:“那可不,原本她都要把这些物件收拾起来运往宫外。可惜呀,咱们自然会帮她‘物归原处’。”
钟翠原本要将怀表运出宫外,可惜,尚宫局有徐昭仪的手下,将怀表拿出来,重新放回她的箱子,并不是什么难事。
徐昭仪不过与皇帝吹了吹风,便令皇帝下旨,命康和去查这些箱子。顺理成章的事情,她且看看,皇后此时,还如何立足?
尚宫局此时,便是块新的领地了。
……
秦王府。
这段时间王焕之腾出手来,暗自处置了一批安插在长安与边疆军队中的爪牙,错综复杂的暗线背后隐隐有一股神秘的势力,他确认这不属于长安。
陆宁拂端着一碗浓浓的汤药进了书房,见他敛眸沉思的模样,嘭的一声放下,说:“赶紧给我喝了!”
“外面的事情怎么样了?”
王焕之面色不改,一口便将碗中的药倒入口中,仿佛这药是白水一般,白费了陆宁拂多放了三钱黄连的苦心。
“还能怎样啊?凌涛那群人倒是撤了,这会儿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丞相府,丞相恩宠正盛,皇后却遭斥责,戏唱得热闹,哪儿有空盯着你这个半死不活的秦王?”
陆宁拂没个正形,还在为王焕之没有老实交代他与康和帝姬的事情生气。
“我问的,可不是这个事情。”
“行了行了,从宫中逐出来的那几个女人等出了长安城就会被安平带人抓起来,带到城外一处山庄。”
陆宁拂冷哼两声,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两声,说:“喂,你为什么要抓那么几个女人?那年纪也实在有些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