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城外的道观有朝神祈福的集会。
沈宴借着自己想出宫散心的借口,邀了徐瑾一道去道观祈福。
临行前,她特地换了一身寻常人家的素衣,淡黄色的窄袖衣裙,衣领处有两颗子母扣,既不华贵也不会显得过于朴素。
青丝梳成发髻用一条红色窄围髻围住,四周垂下一圈儿小珍珠,活泼可爱。
小星看着她这幅打扮便知道她是认真的,且是拉不回来的那种!
“帝姬……”
沈宴手指抵住她的嘴唇,眼睛一眯,循循善诱,说:“要叫我小姐!不许叫我帝姬,出去了得露馅了。”
“是是是,小姐!”
小星依着她的话说,有些无奈。
安置好宫内的一切,两人从大明宫的偏门出去,一出去便看到一辆纯黑的马车正在远处等着。
“小姐。”
风眠一直抱剑站在马车旁,看到从宫门而出的沈宴,不由皱眉,康和帝姬这张脸,可是跟宴娘太相似了。
怪不得城主一脸冷漠说见到帝姬时不要吃惊,原来如此。
沈宴见他这幅有些诧异的模样,自然晓得他在想什么,不由暗笑。
“你是徐公子的侍卫?”
沈宴站在马车旁,淡淡问道。
“属下风眠,见过小姐。”
风眠知道她是宫中的帝姬,便赶忙行礼,打起帘子让沈宴进了马车。
马车里竟然空无一人。
“你家公子呢?”
“公子说为了小姐的清誉,他便直接在城外等着您。”
沈宴听了这话不禁哑然,徐瑾这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不过今日这局似乎是自己设的,怪不到徐瑾头上。想到这里,沈宴便放下帘子,懒懒靠在车壁上休息着。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城外,沈宴裹紧身上的大氅下了马车,还是不由一哆嗦,实在是冬日有些冷。
一下马车,便看到不远处站在石碑前的徐瑾。
只见徐瑾今日也是一身素袍,玉冠束发,镶着一块切面水晶石的簪子固定发冠。
“徐公子久等了。”
沈宴深呼吸一口气,带着诚挚的微笑着走进他,说道。
徐瑾转身一看她,微微挑眉,眼神平静。
沈宴今日这幅打扮显然是用了心思,衣裙素雅,但两颗子母扣却是银的,滚边的刺绣也是苏绣,细腻平整。
她脸上没有往日宫中的高傲,一脸诚挚,越看越怪异。
徐瑾看向她身后的马车和风眠,平静说:“以这辆马车的速度和路程来算,小姐来得很快。”
沈宴见识过徐瑾杀伐和柔情的两面,如今见到他这幅防备的冷淡模样,实在心情复杂。
此人千人千面,难以看透。
“既然都到了,那我们便直接走吧,听闻道观之内的饭菜不错,去晚了就没了。”
沈宴笑着指了指山路,说。
徐瑾淡淡一笑,向后看了一眼风眠,便随沈宴一道拾阶而上。
石阶漫长,从山脚看去蜿蜿蜒蜒,隐匿山林之间,冬雪此时大多消融,但是山间寒冷,还是有不少积雪的。
年节之下,道观的香火比平常要多得多,山路上到处都是往来祈福的百姓,说说笑笑。
沈宴与徐瑾虽然都是素衣打扮,但两人气度不凡,加上后面还跟着小星与风眠,一行人走在山路上实在引人注目。
小星感受到自己被人盯着,有些发毛,看向前面的沈宴。
只见沈宴与徐瑾两人慢悠悠走着,淡然说笑着,似乎天地之间只有两人,丝毫没有受到周围人群的影响。
小星听着沈宴虚伪的笑意和话,终于相信了,帝姬真的是想勾引城主!
想到这里,小星觉得这条山路实在太漫长了!
帝姬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改了心思,看上这徐瑾。先不说别的,他可是有妾室的。
风眠跟在身后看着两人,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这两个人说话九曲十八弯,像是一只狐狸和一条毒蛇,言语往来谁都没占到便宜,谁都没安好心思。
“徐公子高才,我之前倒是没想过这一句诗还有这样的解释。”
沈宴浅笑着看向他,眼神中满是崇拜。
徐瑾心中冷笑,脸上却是平稳,淡淡说:“能说出’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小姐才是真正的高才。”
“这诗不是我的,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沈宴颇为淡定说道,睁着一双杏眼看着徐瑾。
拾阶而上,一行人到了道观时只见殿内人头攒动。
人多也不便祈福,几人便先去了旁边的高台凉亭。
“小姐送我宝剑的意思,我可能有些明白。”
徐瑾坐在凉亭边,将衣袖整理一番,状若无意说道,话音一落,沈宴抬头看他,他却是偏过头看向山外风景。
“公子的梅花糕也不错啊。”
沈宴笑着说,丝毫不退却。
徐瑾这才回头看去,她的眼神明亮又坚毅,仿佛有无尽的期盼和美好藏在其中。
他给了风眠一个眼神,风眠便要将小星转身拉走。
“小姐!小姐!”
小星急忙喊道,沈宴抬眼看了一眼风眠,冷冷说:“她可是女官,风侍卫打算直接拽走吗?如此无礼!”
风眠讪讪松开拽着小星的手。
“你先去下面等我。”
沈宴对小星淡淡道,小星看到沈宴肯定的眼神,也便放弃了挣扎,随着风眠一道离开高台。
高台之上只剩下心思叵测的两人,对坐着。
“帝姬七窍玲珑心,找我出来究竟是为了何事,不妨直说。”
徐瑾背靠在高台的石柱,看着沈宴平静说。
他的眼眸深邃凌厉,这么一看,她就感觉心里有些发毛。
“城主来长安是为了什么?进献机巧玩物?只怕不止吧。陛下可是多次召见你与玄微道长。这些时日,长安的风头都是徐府的。我找你所为何事,你当真不知道?”
沈宴轻笑两声,眼眸婉转,随意说道。
两人过招,都点到为止。
听到沈宴的话,徐瑾便知道,这位帝姬只怕是猜到了自己的婚事已经落在徐府。
“陛下的旨意,赏罚皆是恩赐。我等臣子,只能顺从。”
“其实我今日找你来,还有一事。”
徐瑾平静看向她,等着她的下文。
“我加封之后便会在长安开府而居,到时,你不管是待在公主府还是回江城,皆随你心,同样的,你也无权管我的任何事。”
沈宴微抬下颌,眼神高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