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爷爷没了，大家都松了口气。

包括谭宗庆！

侍候病人，哪怕你什么都不干，天天跑医院也累。

休息不好。

现在人走了。

大家都轻松，解放了。

老三老四老五找了老二。

老三做带头：“白事花多少钱我们平摊。”

老三也讲他们哥几个不是混蛋，侍候人来回跑医院那肯定不行，但人没了，该出什么钱出什么钱，老爹死了钱都不肯拿那就真的不叫人了，人家有工作的老头有丧葬费，没有工作的就自己掏呗，好在孩子多，平均摊一摊也就没多少钱。

谭宗庆；“得了吧，我拿吧。”

老四：“干嘛叫你一个人拿，也不是养你一个儿子，二哥该我出的我肯定出，不该我出的，你就是抢我也没有，人都没了我也不爱讲过去的事儿，我们哥三的意思就是这个意思，你爱和老大讲就和老大讲，我们和他不打交道。”

小的这三个，现在就是和谭宗峰僵上了。

偏不偏心的那都随便吧，谁也改变不了什么，人活着的时候他们也没出什么力气，死了最后一次花个钱也算尽孝了。

良心无愧于天地。

谁骂，他们也有话说。

谭宗庆；“一家人……”

老三打断老二的话：“二哥你啥都别说，你这是有钱，你没钱这都让你一个人摊你干吗？他老大这些年得多少钱不说，爸没了房子都留给他了，这后事他但凡是个人，是不是得讲他都掏？他就说他都拿，谁能看着不管？没把事情办明白那就别怪兄弟把账算的清楚，以后妈养老也是这样，指望我们那是没什么戏了，叫我们来看不是不行，我们也不是冲你老二，但钱我们没花到啊，生病住院指望我们掏，那不能够，你说不孝那就不孝了。”

老太太身体好，那大家都好。

老太太一旦身体不好，那爱谁管谁管，他们不出钱也不会出力。

谭宗庆听的伤心，觉得他爸这才蹬腿走人，这边兄弟们就讲这种狠话。

谭禾是大姐，她管事儿，管的也多，谭爷爷的后事也都是谭禾管的，操心的挺多。

但……

还是不得人待见。

顾长凤能干，但顾长凤没经手操办过这些，反应不如谭禾快，谭禾也没办过但是她能把这件事办的漂漂亮亮，只是兄弟们和她不亲近，有什么想法根本不是大家坐下来一块说，老三老四老五就找老二说，不和她还有谭宗峰接触。

谭奶奶瞬间就堆了。

没有可依靠的了，也是受了点打击，从谭爷爷要断气老太太就可安静了。

一点妖不出，不说要吃这个吃那个了，给啥吃啥，特别好相处。

通知认识的亲戚，灵堂就那样呗，好在现在社会发展，不需要你单独再找吃饭的地儿，这里直接一条龙。

二美怀孕没回来，徐建熹代替。

徐建熹是不可能会吃这里饭菜的。

一大早的就赶来了，看见他丈母娘也是一愣。

顾长凤都多少天没睡好了。

谭宗庆那废物，陪床就只顾睡觉，困的不行谁都叫不醒，可那时候谭爷爷要生要死的，你得留神注意着，总不能真的全部都靠护工吧，上不来气就得给把枕头垫一垫，上不来气就得帮着顺顺，虽然起不到太大的作用那咋整，等于最后的日子就是顾长凤一个人侍候的。

顾长凤她不是真的心狠，想着老人都到这种时候了，自己家男人是个什么样的她也了解，累就累吧。

人就不能熬，她一熬脸垮的更厉害。

辛苦是会写在脸上的。

顾长凤的脸上写满了辛苦。

“妈，你这是没休息好吧。”

顾长凤看徐建熹，她也是叫二美别回来了。

“没事儿，吃早饭了吗？”现在才七点多吧，这孩子几点出的门啊。

徐建熹说：“已经吃过了，妈你吃过了吗？”

顾长凤摇头：“里面人多，你先鞠个躬然后回家吧。”

她怕徐建熹在这里待不习惯。

领着徐建熹进去，谭奶奶已经都不会哭了，也不想哭了，好些个事情也想的听明白，怨恨啥啊，觉得自己就不会当妈，好些个事情都是从她这里开始的，她要是能给当明白了，也不至于有今天。

可没人教她怎么当妈啊，她生了她就当了。

徐建熹鞠躬，然后安慰谭奶奶：“奶奶，你节哀顺变。”

谭奶奶抬起头，也没什么反应。

谭禾的脸色也不太好，因为也是连连跟着折腾。

最后她是没陪着，可是每天白天她都来，谁当班她都来，来回跑也累啊，谁的爸谁伤心，对着好不好这种时候都是难过的。

哑着嗓子：“小徐吃早饭了吗？去给准备点吧。”

说着就要动身。

徐建熹赶紧拦住谭禾：“大姑我已经吃过了。”

石磊披麻戴孝站在一边一脸无语。

他也一大早就站在这里了，他也没吃饭呢，他丈母娘可是没问过他吃没吃。

谭爷爷去世，石磊做的事情可比徐建熹做的多多了。

特意请了三天假，他怕家里人不够，想着过来帮帮忙，那个叔叔大爷叫他做啥他就做啥，绝对没有任何的埋怨，就这么地也没从谭禾的口里得到一句夸奖。

顾长凤：“行了，出去说话把。”

把徐建熹带出去。

顾长凤的意思，人来一趟就行了，马上回去也没什么，毕竟徐建熹事情多。

再说该花的钱都花过了，你说从老头儿生病住院到请人护理，二美和徐建熹的钱不少花的，虽然顾长凤没要，但顾长凤觉得做孙女孙女婿能到这种地步，那就不在乎多待一会儿少待一会儿。

徐建熹说他回车里坐会。

叫司机去买点早饭回来。

中午的饭是要在殡仪馆吃的，这是正常的流程，但早餐就没人管了，大多数就各自管各自。

人谭菲肯定不能让她爸妈饿着，安顿好儿子，来的时候给爸妈带了粥，先垫一口。

吴湄不能饿，吃个半饱至少也有力气了，眼睛肿的和灯泡似的。

她是真哭了。

所有儿媳妇她哭的声音最大，她比谭禾哭的都卖力气。

这人吧都是有心的，生活在一起那么久，也侍候那么久，是后来发生了些事情搞的他们就想把老头老太太送走，但现在人都没了，那些不好就都不剩了，就剩下好了。

徐建熹这边买好早餐，叫司机送进去。

吴湄的嗓子也哑了，说话都费劲，嚎的。

数落谭菲：“你说你也是，这么多人，你买就多买点。”

这孩子怎么就那么木呢。

都是你叔叔大姑的，做个顺水人情不好嘛。

谭菲也不是不想买，可她去的那家店就剩这个两份了，而且她也着急过来。

谭宗庆难得喘口气，吃饭吃的特别快。

“把我饿够呛。”

看起来他倒是不太伤心。

这方面谭宗庆也想的开，人活着都得死，再说他爸死之前他尽孝了，能做的都做了，也没啥后悔的，那哭啥啊。

人走了也是解脱，那最后身上一点肉都没有，那就是一把骨头啊。

活着喘气都是一种折磨了。

谭宗庆看徐建熹：“一会你就走吧，别留了。”

他的意思也是叫徐建熹早点回去。

这种场合也没说必须要孙女婿留的，再说杨晨不是在嘛，一家出一个他家这已经有了。

知道徐建熹这人有点不太爱这种场合，谭宗庆也是想早点解放徐建熹。

有心比啥场面话装样子都强啊。

看着徐建熹离开的，反正徐建熹来，吴湄和谭禾都专程绕了过来打招呼，徐建熹走也没有人有意见。

杨晨也是里里外外的跑。

说是叔叔大爷大家掏这个钱，但那都是最后算钱的时候算，现在都是杨晨负责掏。

杨晨办事情很麻利，其实现在管的事情也多，身份也不一样了，但还是和当年刚来老谭家一样，话不多但做的事情巨多，看里面没有水了又去买水，省得来客人大家都没有东西可喝，烟也给准备好，第三天一早的车也联系的差不多了。

大美拿着一个盒子，找了半天杨晨。

“建熹买的，你赶紧吃一口。”

杨晨的胃也不大好，饮食也不太有规律，大美心疼丈夫。

杨晨摆摆手：“先不吃了，我还得把中午的饭菜弄弄。”

大家都是冲老谭家来的，饭菜不能差了。

大美拽杨晨：“吃两口，胃要不要了啊。”

心疼！

谁的丈夫谁心疼啊。

杨晨赶紧扒了两口，然后就去忙了，他负责掏钱自然什么都是他说了算，石磊就跟着添两道自己喜欢的菜而且，问他意见了嘛。

中午留饭，花了钱的都过来吃了。

老三老四老五人家都是有单位的，有单位就意味着有同事，来的人特别多，谭宗庆这边是亲戚多，他住在村里，平时花钱多现在来的人也多，大多数同是亲戚的情况下，看主人家写几个账本，都是亲戚，来一趟有些时候就得写五六本账，但大家心里也有个小九九，人情来往都是这样，你给我花我才给你回啊，这以后老太太肯定是归老二了，那就往谭宗庆的账上写。

全家账本上来的客最少的大概就是谭禾家了。

婆家那边来了几个人，账本一页都没写满，吴婷婷和同事之间从来不搞这些，她就连孩子的满月都没办过，石磊就更没啥关系走的特别好的同事了。

中午的饭菜很硬。

杨晨没考虑花出去多少钱，也没考虑说谁的客人多些，他考虑的就是老谭家的事儿他得给办好，这是大美的脸面。

他不冲任何人，他冲大美。

吃饭的人都张嘴，吃什么菜大家心里都有数。

“这菜硬啊，什么菜都有。”

吃好了肯定要讲一讲的，虽然是个白事宴，但吃的真是蛮蛮好。

大家都去吃饭了，大美和杨晨守灵了。

大美看杨晨：“你去吃一口吧。”

杨晨摇摇头。

“吃的晚，现在还不饿。”

谭准是最得偏疼的，跑的比谁都快。

一听吃饭就没人影子了。

谭宗庆是压根不长这么心，什么女儿女婿还守灵呢，他得早点回来替换女儿啊，没那心思，他自己跪了半天累半死，就想找个椅子好好坐坐。

元楼就更指望不上了，好像和他没关系一样。

张萱人也来了，不过张萱对这家能有啥感情？

倒是吃饭时候挺挂着谭元楼，怕元楼挨饿，打是打，那丈夫也是亲的。

顾长凤没吃两口，赶紧就回来了。

“杨晨赶紧吃饭去。”

挥手叫杨晨赶紧走，大美也不可能吃好，吃的五六分饱赶紧回来给她奶送饭。

谭奶奶也没动那饭，吃不进去。

张眼睛就啥都看见了。

还是大美好啊。

谁都指望不上。

大美那是真好啊。

看大美；“吃饱了吗？没吃饱把这个也吃了，奶不饿。”

大美看她奶这样就掉眼泪，她长得好爷爷奶奶对她也都挺好，没人和她过不去。

“奶，吃口饭把。”

谭奶奶叹气：“大美啊，别重男轻女啊，孩子都是自己生的，哪个好了哪个不好也尽量把一碗水端平了……”

大美点头。

老太太不愿意说，看明白了讲出来有啥用啊。

大美这小脸熬的啊，晚上还是得有守灵的，谭准又跑了，剩吴湄倒是真有样儿，难怪是大儿媳，吴湄挺两天了。

不管是做样儿还是怎么样，人都在。

吴湄也瞧着大美有点熬不住了，劝大美：“回去睡个觉吧，明天一大早还得出呢。”

大美看吴湄那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大妈身体也就那样。

“大妈，你回去吧，我守着。”

吴湄想笑笑，却笑不出来。

一个大美啊，顶一百个谭准。

“你回去吧，哪里要孙女守夜的，儿子们都是死的啊……”

吴湄来气了，去把儿子们都叫出来，你们的爸没了，你们不守叫谁守呢。

她现在也不管谁愿意不愿意了，反正大家的脸都撕的差不多了。

谭宗庆哼唧。

他能张罗他能出钱，可他守不了夜。

哥几个拿椅子就干坐。

两点多谭宗庆还是跑了，他熬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