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回到久违的学堂,楚夫子看楚天骄的眼神都不对了。
那老树皮一样的全是褶皱的老脸,这时候眼睛却瞪的像铜铃一样,对着她怒目而视:“你这顽劣不堪的女娃儿,竟敢逃课?你知不知道昨日讲解的内容是如何绘制阵法,这是天师三艺中最难的一部分,你不仅不好好听,竟然连来都不来,简直太过不把老夫放在眼里,去门口站着去。”
楚夫子怒不可遏,下边还有煽风点火的,楚夕弘不怀好意的看看她,然后开口:“夫子,我知道,我检举她。她昨天去镇上玩了,故意不来上课的。肯定是觉得自己什么都会了,所以不把夫子你放在眼里。”
楚夕弘说完后十分得意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讨好的看了看楚澜澜。
大小姐楚澜澜并不屑去看楚天骄,生怕脏了自己的眼睛,连忙往天上翻了个白眼。
然而楚天骄再一次不负众望的,无视了他们俩。
她没有为自己反驳一句,很听话的靠在了门口,安静的站着。
楚夫子这才算是消了气,站在上面翻来覆去的讲解昨天的阵法。比起画在黄纸上的符咒,阵法确实要难上许多倍,很多刚入门的天师三五年布不出一个真正有效阵法的人大有人在。一个阵法,不仅需要控制自然元素,五行关系,彼此呼应又相互克制,不仅需要不断的练习,还需要一点点的天赋。
中途休息时,一堆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若是议论楚天骄的,无非就是说她嚣张傲慢,不把夫子放在眼里。
楚澜澜被一群小姐妹簇拥着,一边嗑瓜子一边一边笑得灿烂:“我娘从小就教我,一瓶水不响半瓶水咣当,说的就是有些人肚子里不过半瓶水的本事,但还是每天骄傲的像个孔雀似的,丝毫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也不看看自己到底几斤几两,这种人可真是好笑啊。”
周围一群小姐妹笑着附和她,还偷偷朝这边打量。
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覆盖着楚天骄的脚尖:“天骄妹妹,你头上的昙花绸带真漂亮,是新买的吗?”
楚天骄诧异的抬起头,竟然是欧阳靖,她摇摇头:“朋友送的。”
“天骄妹妹,我觉得你这样不好。”后退一步,欧阳靖忽然郑重的开口。
楚天骄挑眉。
“虽然你的符咒画的很好,你的法诀也用的很熟练,这些我都比不了。”他像是鼓起勇气来一般开口,“但是你也不能骄傲自满,你看阵法方面就很难,你肯定不懂吧,没关系,我可以教你的。昨天我就布下了一很小的隐藏阵,夫子夸奖我了,所以……”
楚天骄眼睛一眯,好消息,你是来挑衅的吗?
欧阳靖继续自我煽情:“天骄妹妹,你现在寄人篱下,一定要好好听讲,学会一些本领,将来才能有出人头地的一天。我说这些都是为了你好,你可不能再贪玩了。”
他声情并茂的讲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楚天骄的脚在下面很不安分,正踩住一块石头不断的移动着,似乎是在描绘着什么图形,可是形状凌乱,只让人觉得她是心情不好再胡乱画着乱线。
终于,欧阳靖结束了一番长篇大论,觉得自己挽救了一个走上岔路的少女,安心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过了一会儿楚夫子继续回来讲解那些诸如隐藏阵,迷魂阵之类简单的小阵法,末了,他语重心长的告诉大家:“天师基本三艺中,阵法是最复杂但也是收益最高的那一种。等到你们以后有机会获得更高的等级更宽广的眼界,就会发现在战斗中用阵法增强战斗力或防御力,在天灾之下用阵法抵挡保护一个城池或小村,都是十分伟大的举措。所以你们一定不要放弃,不要像某些人一样不知好歹,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楚天骄离门最近,她踢起脚下的石头转身就离开教室,毫不留恋,又惹得楚夫子一阵不快。教室里其他楚家子弟们撒着欢的往外跑,在靠近门槛时却纷纷摔倒,就像让人绊了一跤一样,一个个摔了个狗吃屎的滑稽造型。
“怎么回事,你们堆在门口做什么,为什噩梦不赶紧出去?”楚夫子察觉到这里的异样,颤颤巍巍赶了过来,就见楚夕弘哭丧着一张脸告诉他:“夫子不好了,学堂闹鬼了。”
“胡说八道,老夫一身正气,何来闹鬼一说。”楚夫子不信邪,推开他一脚迈出去,嘎嘣又摔了一跤,老腰差点折了。
这时其他人也在纷纷往外边尝试,发现仿佛有一堵无形的墙堵在门口,没有人能踏出一步。
有些胆小的女弟子已经哭了出来,楚澜澜叫骂道:“都闭嘴,胆小鬼,只会添乱。”
这时楚夫子终于反应过来,盯着地上杂乱不堪的图形开了口:“我们被阵法困住了,这还是个画地为牢和鬼打墙结合的阵法。”
他擦了擦自己的昏花的老眼,再次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再联想到刚才楚天骄一言不发在地上涂涂画画,现在他终于意识到当时楚天骄平静的表情下,那眼底深处的轻蔑和桀骜不驯。
干了一辈子教育的楚夫子突然觉得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这个弟子可能当真是不出世的天才,但是这个人的存在恐怕未必对楚氏家族有什么好处。
欧阳靖还算比较冷静的,他显然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然后问楚夫子:“夫子,既然知道是阵法,我们何不把阵法破解,毕竟大家困在这里,于情于理不合适。”
楚夫子却摇摇头:“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这两个阵法本身不是很复杂,但是把它们合到一起,这已经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而且她布下这个阵法不是为了真正把我们困住,只是为了示威,所以阵法是临时阵法有时间限制。”
能把阵法精细到这个地步还能控制时间,实在太高明了。欧阳靖心里再次对楚天骄浮现出那种憧憬,欣赏,又复杂的情绪,他又问:“那夫子,我们还要被困在这里多久?”
“至少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后阵法会自动松懈。”楚夫子皱眉回答,看来这次不惊动老爷都不行了。
“弟子想趁这个时间研究一下这个阵法。”欧阳菁目光认真专注,“夫子,等到楚老爷来过问此事时,我希望夫子不好多怪罪天骄,她年纪小不懂事,必然不是有意的。”
楚夫子微微一愣,却在欧阳靖的目光中看到了欧阳未来家主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