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叔,我刚刚去了卫生间。一出门儿,齐昊变成了小姑娘,大变活人我都惊呆了。”
“这是你乔阿姨的女儿丁苍语,来北京和我们一起过年。她也上高三,你们应该一样大。”
贺然拱着手道喜:“看来好事将近,我一定让我爸包个大红包。”
被小辈打趣,齐洁生还有些难为情,他说:“你这孩子竟拿我开玩笑,你和苍语聊聊天,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贺然倒也不拒绝,自来熟一样坐在丁苍语身边攀谈起来。
“丁苍语,这名字还挺好听,你多大了?”
“十八。”
“咱俩同岁,你也六月高考?”
“嗯。”
“想考哪个学校?北京的学校特别多,我帮你推荐几个。”
丁苍语默默无语,怎么又遇见一个话痨,还是自来熟。
“你期末考了多少分?”
“630。”
每一句话都是极其简短,丁苍语的情绪仍在紧绷之中,无法与他怅然欢谈。“我靠,好学生啊,北京户口?”
丁苍语摇摇头:“不是。”
听到这句话,刚刚还在兴奋的贺然突然皱起了眉头。
“可惜,你要是有北京户口,这分数分分钟上清华。”
丁苍语从不知道北京户口还有这些便利之处,她倒有些好奇了。
问到:“北京分数线是多少,比外地低一些?”
“那当然,去年就是640多,比外地低了好几十分呢,要不然哪来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也要把户口弄到北京。而且北京的名校都爱招本地人,每年本地生源占了一小半……”
和贺然聊天过程中,丁苍语第一次知道了北京户口的神奇,原来生在北京竟有这么多好处。贺然的话题正中丁苍语下怀,她从他口中知道不少高考政策和动向,都是她闻所未闻的。丁苍语渐渐卸下心房,紧张的情绪也消失了。两个人像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一样,聊到一桌子菜都上齐了才停下来。
中途,齐昊提着可乐回来,贺然俨然将这里当成了自己家,他把齐昊挤到沙发的另一边,自己和丁苍语坐在一起。齐昊没少向他翻白眼,一连发了十几条短信,每条只有两个字“叛徒。”
在那个没有微信,短信一毛钱一条的年代,齐昊现身教学什么叫浪费。
“开饭了,苍语先去洗手,齐昊贺然你们俩也去洗洗。”
齐洁生看着眼前三个青春少年,眼神里散发着满满的父爱。他把乔蔼菲的拿手菜一样一样端上餐桌,红烧鲤鱼、锅包肉……丁苍语看在眼里,都是熟悉的味道,不禁让她怀念。
饭桌上,齐洁生坐在乔蔼菲身边,丁苍语本想坐在最边上,可是却被贺然抢先占了座,她不得不坐在两个大男孩中间,心里特别别扭。齐洁生不停夹菜给丁苍语:“苍语快尝尝,你妈特地做了一桌家乡菜,这还有北京菜,想吃那个自己夹,千万别客气。”
丁苍语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内脏有腰花,她问:“这是什么?”
“爆三样,你吃不惯吧。要不然你尝尝这个,炒合菜。”
细心的贺然察觉到丁苍语面露难色,他把一筷子粉条豆芽送到丁苍语面前,丁苍语释然的对他道谢。
“这个叫什么,是你的家乡菜?”
贺然夹了一块裹着面粉的精肉,金黄的颜色看着很好看。
“锅包肉。”
贺然咬了一口:“真好吃,我都没吃过。”
“多吃点儿啊贺然,就把这儿当自己家。”
乔蔼菲热情的把一整盘锅包肉放在贺然面前,唯恐不够周到。
“我来你们家就没客气过,谢谢乔阿姨。”
贺然笑呵呵的又夹了一块小鸡炖蘑菇,他连连叫好:“好吃好吃,乔阿姨你手艺真好。”
“喜欢就常来,阿姨做给你吃。”
自来熟的贺然很快融入到一家人聊天中,反倒是齐昊安静着一直没有开口。他见贺然和丁苍语聊得正开心,心里满是嫉妒。好哥们儿居然被策反投向敌军阵营,他要敲打敲打贺然,让他别忘了自己究竟是谁的朋友。
“贺然,你什么时候回家啊?今天我妹妹来了,可没有你住的地儿。”
一直默不作声的齐昊终于开口说话了,可是一开口就让情绪刚刚缓和的丁苍语再次紧张起来。
丁苍语默默地想,他这话究竟什么意思啊,是觉得贺然对自己太热情,还是指桑骂槐嫌自己占据齐家一席之地。都说重组家庭关系最复杂,丁苍语算是领教了。
“齐昊,我和你妹还没聊完呢,别急着赶我走。”
“你妹,别趁机骂我。”
北京话里你妹带有骂人成分,齐昊听到这两个字本能的反击回去。但是丁苍语并不知道这些,以为齐昊在骂自己。她整个人开始冒冷汗,端在半空中的饭碗停顿了很久,不知道应该继续吃饭还是放下,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尴尬无比。
齐洁生及时阻止了齐昊和孟然的斗嘴,他教训到:“齐昊,当哥哥的说话有点礼貌。”
一个陌生人闯进自己的家庭,齐昊满心委屈。齐洁生没来由的冲着自己发火,让他烦闷的心情更加糟糕,他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怒,立刻回嘴。
“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啊。”
“她就是你妹妹,以后都是一家人,不许再胡说。”
父子二人为了一句话剑拔弩张,大战将至。乔蔼菲再不出面制止,恐怕齐昊会更加怨恨丁苍语。她笑呵呵的放下筷子,阻止了二人争吵。
“现在年轻人说话有他们的一套,这些口头禅咱们慢慢学习,不然都说不一起去。吃饭吃饭,爆三样你最喜欢了”,乔蔼菲笑着将一块腰花夹给齐昊。
齐昊还在生气,夹到碗里的菜半天没动过。丁苍语的心情比齐昊更加复杂,生气之余还有不少埋怨,在老家盛气凌人的乔蔼菲到了这里变得低三下四,她打心眼儿里觉得妈妈来错了地方。
丁苍语很想推开门一走了之,可这是北京,她离开了又能去哪,饭桌前的丁苍语如坐针毡坐立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