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泽听懂了,“你的意思是,据那个御医的观察,院首大人一直很忧心。明明皇上的伤,在他们言谈之中或者是所用药材里,判断出虽重,却不是不能治。可是,院首大人却一直没有松懈过,也没有停止忧虑。对于院首大人来说,如果只是伤虽重,但可以治的话,他应该不会这样才对。”
“不错,属下也是这样想的。如果皇上的伤,尽管严重,但是能治的话,院首大人不会一直皱着眉头。可是他的表情与言语,却显得这伤并不太重的样子。至少,这伤他们是能治的,他们表现的就是这个意思。可是,他一直没有松展开来的眉头,却显得与他的表情、言语不一致。”
萧泽继续补充,“而且,他为何要这样掩饰呢。如果真实的情况,如他所说的一致,那么他没必要一直忧心着什么。如果皇上的伤很重,重到危及生命,他为何又不把实情相告于其他御医呢,并且在他们面前,他表现得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心腹点头,“王爷,据属下判断,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皇上的伤或者是身体此刻的状况,与院首大人告诉其他御医的,并不一致。他的这个小习惯,恐怕不是亲近之人,都未必了解,会观察到。属下查过,那个御医,在太医院整整待了十年了,他的话是可信的。”
萧泽还是有些不放心,“你在问话的过程当中,有观察过那个御医的神情变化,或者是眼神可否有闪烁的情况出现吗?”
“属下一直有观察着,我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那个御医的脸上,甚至于还在留意着他的肢体动作。据属下多年的心得与经验,我觉得他并没有撒谎。他只是把自己所知的一切,以及以前观察的细节,告知了属下。言语之中,一丝一毫的引导或者怂恿都没有。”
而且,他的目光虽然惊慌,却无闪烁,应该是没有骗他。
萧泽始终还是半信半疑,于是,他有此吩咐。“你吩咐下去,再派出探子,务必再抓住一到两个御医或者内侍过来,再行问话。”
那个心腹退下,一个人的话,或者是演戏都有可能。可是,两个,三个呢,就未必了。毕竟每个人的性子,都不一样。未必是人人都不怕死,或者是胆敢欺骗他们的。因为他们并不知道,他的人,下一个会抓谁。有可能是御医,也有可能是一个小内侍,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内侍。
所以,他们不可能保证,寝宫中每一个人,都是可信的。如果是假的,总会有蛛丝马迹,显现出来。所以,一开始,萧泽对于他们的话,并不是完全相信。他始终是半信半疑的模样,也没采取什么行动,他从来不是一个冲动行事之人。
不然,他也不可能隐忍多年,在萧壁面前,一直恭敬卑微。要知道,萧壁其人,一向心思缜密,观察力敏锐。要想瞒过他的眼睛与他的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是长达这么多年,让萧壁对他渐渐放心,并且放了些权力给他。
而且尽管如此,萧壁一直派人,监视着他的行动,只是相比从前,宽松了一些而已。他可以在这样的情境下,活到现在,并且拥有现今的势力,自然也有他的过人之处。要想骗过萧泽,可不容易啊。于是,在他派出的探子等人的一再查探与试探下,终于几次之后,萧泽信了大半。
而且,他终于开始有大一点的举动了。于是萧壁那一边的人,也在有一些细微的举动了。两方各自准备着,悄无声息地进行着。
而沈怜这一边呢,她一直待在内殿里,很少出去。连去外殿的次数都少,更别说,她出寝宫去了。所以,她一直待在内殿的小塌上,或者是萧壁的床上。萧壁呢,他倒是很少起来走动,大部分时间一直坐在床上,或者躺在床上。
也只有在深夜的时候,或者是在天将明之际,他才会起来走动一下。于是,他们两人,大概是最清闲的那两个了。而院首大人就忙了,一直进进出出,频繁往来于内殿与外殿之间,有时候也会回太医院一趟。至于外殿的其他人嘛,一直是忙忙碌碌的,只有在深夜的时候,他们才可以短暂休息一下。
为了避免,累病了其他人,他们一直是分成两班,轮流做事。反正,内殿一有需要,总有人过来照应。不过这样的时间久了,沈怜觉得,真是闲极无聊啊。好几天了,她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实在是,没有解闷的法子了。
而且,萧壁不能有太大的举动,所以,也不可能与她玩点别的。除了说话,就只有下棋解闷了。可是,的日子,她实在是有点待不住了。
这一日清晨,趁着院首大人也在的时候,沈怜提了出来。院首大人听了之后,只是皱着眉头,“娘娘,还请你再忍耐几日吧。现在这种重要的时刻,还是不要有别的举动出来,免得引起他们怀疑。我们安排了这么久,不能在这种时候,出现破绽啊。”
万一他们起疑了,停止了行动,院首大人这一边,就抓不住他们的把柄了。更加不能,将他们彻底铲除。如今要是一击不中的话,恐怕以后,再想让他们露出狐狸尾巴来,可就不容易了。萧泽其人,一向擅于隐忍,不然也不会一忍就是这么多年。
所以,这次机会要是错过了,恐怕下一次,不知要何时了。萧壁听了之后,其实也是赞同他的观点的。不过,他一抬头,迎上沈怜幽怨的目光,他就说不出来了。好吧,其实他也觉得,好闷啊。他们都不是闲得住的人。这次一关,就是这么多天,的确有些难以忍耐。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可是,实在是觉得,现在度日如年啊。”沈怜无力地坐回了小塌上,双手托着下巴,双眼无神。
院首大人是可以外出的,所以他体会不到,他们的烦闷。一时之间,他只能沉默不言了。萧壁想了想,道,“不如,你做点别的事情,比如说,画画?”现在他们一直,不是说话,就是下棋。确实比较烦闷,不如换一种法子解解闷。
比如,她可以画画呀。
沈怜抬头迎上他的目光,萧壁他是不是忘了。原主鸾飞,可是一个杀手,你让她杀人可以,让她画画?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吗?她倒是会画画,可是鸾飞不会呀。她现在要是画得栩栩如生,岂不是让他们怀疑吗?她可不想被人当成是,孤魂野鬼夺舍了身体。
或者是,她中邪了。
萧壁这话一出口,就反应过来了。鸾飞恐怕不会画画吧,她会下棋,已经让他很惊讶了。但是,她的棋艺,其实本不高,只是会而已。至于画画,这种陶冶情操的,她恐怕并不会吧。而且,她现在的神情与目光,也显示了这一点。
他只能掩饰地清咳了一声,不过很快,他又说了下去。“你不会不要紧,朕教你,如何?”
沈怜琢磨了一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她点头答应了。于是,这件事情就交给院首大人了。把画画要用到的笔和颜料,以及宣纸带进来。并且,不可以让其他人发现这一点。院首大人叹了口气,遵命而去。他后来,对外的说辞是,要在内殿写一些心得。
他治病救人这么多年,一直有把心得记下的习惯。这一点,太医院,很多人都是知道的。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要守在内殿,随时候命。所以,他带一些纸笔进去,在内殿书写心得也算是正常的事情。于是,院首大人成功地把纸笔,以及暗藏在袖中的颜料,一起带了进去。
内殿之中,沈怜一看到院首大人摆放出来的这一切东西,不由地起身来到了桌边坐下。同时,萧壁也起身,下了床来。他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衣,头发也没怎么梳起,有些懒散的模样来到了桌边坐下。沈怜先把宣纸摊开,平放在桌上。
然后,拿过来几个小盘子,用作颜料的存放。她刚刚执笔在手,欲用笔锋去碰触颜料时,忽然停下了。不对,她现在是不会画画的,怎么能自己来,而且如此熟练呢。这样,岂不是前言不对后语,前后矛盾了吗?于是,她把执笑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然后,她看向了一边坐着的萧壁。“皇上,你不是说要教鸾飞吗?”萧壁笑看着她,然后起身来到了她的身边坐下。把她手中握着的笔,他拿了过去。然后,他用笔尖沾了颜料之后,便开始在雪白的宣纸上勾划了起来。
寥寥几笔,就可见他的画技功底了。院首大人虽然不擅长作画,不过,也不是一点不会。所以,他只是看到这里,便在满意地点头了。皇上的画技,果然不凡啊,仅仅只是几笔而已,就可见端倪了。沈怜在一边,装着很认真地看着,学着。
她还时不时地出声,询问几句。然后,她继续安静地在一边看着。萧壁这一画,就是整整一个时辰过去了,画成了。他画的是一幅普通的山水画,可是却让人看到了那青山与绿水,栩栩如生。而且,这气势,果然是皇帝,那奇险的山峰,颇有几君临天下的气势。
沈怜于是非常给面子的,在一边赞叹不已。然后,她的手伸向他手中的笔,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萧壁见此情景,便把笔给了她。然后,把这幅画收了起来,放于一边。另铺了一张空白的宣纸在桌上,然后他让位,示意她过去试试。